“如果你想活著,就去龍泉關,去找到三皇子李佑,然後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只呆在北原。京城的事與你們無關。”
譚則一路北逃,腦海中只有這麼一句話,那個面目可怖的人,也只給他說了這麼一句。
他的馬車是壓著一路的血跡出城門的,血腥味讓他吐了又吐。譚則從未聞過那麼重的血腥味,他到走,只知道,二皇子李左,對蘇道三誅九族,而那些勳戚,是被連坐的。他也不知道那個面目醜陋,名叫遲長青的人為何把他放走,或許,這是幸運。
李佑早在譚則到達北原之前已經準備南下了,春季已經到來,北原的半獸人只會擔憂龍泉關大規模北進而不會南下騷擾。譚則的到來,讓他更有了底氣。
龍泉關步兵五萬,騎兵五萬,餘下的數萬,則被他留守,目的只有一個,奪位。
“譚則,李左真的誅滅了蘇道三九族?連帶著殺的京城血流成河?”李佑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譚則只剩下哆嗦。他害怕,怕的要死,連續幾日他都沒睡好,要麼,是被馬車顛簸的,要麼是被噩夢驚醒的。一路上,他只要睡著了,就能看著馬車的邊沿沾著泥水和鮮血滾動的樣子。
譚則好半晌才回答道:“施雲階被下獄了,蘇道三被誅九族,九族。一路上都是血,都是,都是。”
看著有些瘋癲的譚則,李佑冷哼一聲,真不知譚則走了什麼好運能逃出來,他也懶得再問,有個人逃過來投效他,不正說明他是王道之所在,天道之所在?
索鄂在一旁建議道:“殿下,二皇子如此嗜殺,不得人心,不若請人寫一篇討賊檄文?”
李佑一聽,笑了:“對!對!對!怎麼能忘了這事,他李左太不是東西了,殺了我大哥,又嫁禍給了蘇道三,最後還屠戮勳戚,一定要寫。”
李佑的府邸裡不乏他招募和慕名投奔的讀書人,很快,一片辭藻華麗的檄文變出爐了,到了星城外,便讀了起來。
只是蘇臨高才懶得理李佑和他們皇家的爭端,命令緊閉大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守備星城的武將是被邊緣化的高善騎,當然是不會聽李佑瞎扯淡的。
李佑罵了一句,看著城防堅固的星城無奈的轉頭,繼續南下。左右,拿到了皇位,一紙詔書,該磕頭磕頭,該砍頭砍頭。他哪裡知道,星城關閉,還有一個原因,周哲來了。
看著城外一眼望不到頭的步軍騎軍緩緩南下,蘇臨高搖頭嘆息
“齊王經營北原數十年,陳帥經營北原數十年,最後,竟成了權利遊戲裡的籌碼。忠勇侯,你就這麼看著?”
“就這麼看著,如果我告訴你,他們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會善罷甘休,你還會這麼憤怒麼?如果我告訴你,未來,還有關係到大盛所有生靈的一場浩劫,你現在只會和我一樣淡然處之。這只是我們將要經歷的殺戮前的暖場。”
蘇臨高無法像周哲那麼平靜,他嗆聲道:“那你倒是告訴我,什麼樣的浩劫?”
周哲轉頭,看著臉色漲紅的蘇臨高,都四十好幾的人了,還這麼書生意氣,不可多得。
“你有沒有讀過關於上古的事?”
“上古?沒有。別說上古的事,我說的是眼下的事,什麼浩劫?若是旁人這麼說,早被我轟走了。”蘇臨高不耐煩,等著周哲的答案。
周哲道:“上古的事,和如今的九州將要經歷的浩劫一樣。一位實力高深的修靈者,為了他強大自身,為了他的惡趣味,會讓天下的人相互爭鬥坐收漁利。上古時期的人反抗了,最後他們失敗了。就是很多文獻裡所說的魔主。。。。。。”
周哲簡短的將樊落櫻的二次弒神說了一遍,蘇臨高搖著頭,完全不相信:“忠勇侯別拿這些謠傳誆我,到底是什麼?”
然而,等來的不是周哲呵呵一笑,而是鄭重其事的回答:“這都是真的。而且,這個實力高深的修靈者,以前便數次出現在九州,挑起紛爭。楊覺被刺,就是其中一環。以後,你慢慢會知道。他的手段,你想象不到。”
“那你呢?準備登上皇位?”
周哲卻搖了搖頭:“皇位?有必要麼?京城他們小孩子打架打完,愛誰當皇帝當皇帝。我只要完成宿命。把星城經營好,大盛城池萬千,只有這裡,是真正的心臟。”
“即使你不說,我也會。”蘇臨高說完,離開了城牆。
而周哲,在大軍開拔之後,帶著辛追,飛向了龍泉關之西,安然村。
司勝男的墓地很好找,就在安然村的那一處隆起的土坡上,那裡視野開闊,能看到兩面的山口。土坡上的石碑,猶如望夫石一般矗立在那,對著南方的山口。
“司勝男。”周哲安靜的看著墓碑上的三個字,手被辛追挽住。
“司妹妹到死,都那麼倔強。她明明可以寫,周哲之平妻。”
周哲搖了搖頭:“她不屬於任何人。她的驕傲也不會讓她和任何人分享。她就是司勝男,沒有稱號,沒有頭銜。和你一樣,你就是辛追。不用安慰我。”
辛追點了點頭。
兩個人一直在墓碑前站著,似乎這樣,便是最好的陪伴。沒有祭掃的食物,沒有鮮花,就像老朋友默契的站在一起,看著夕陽西下。周哲心中是有愧疚的,只是他也明白,這份愧疚來自情債,無論司勝男死活,他都還不清。
“你和以前一樣那麼殘忍,死了,也要讓我背一輩子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