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魔樓都染上了一層雪白色,凌可心踩在沒被清掃過的雪地上,一步一個腳印。
“夫人,這雪太涼了,您身子不好,我們還是回去吧。”小桃一個勁兒地勸慰,可她不聽。
越是畏雪畏寒,就越是要出來看,她不希望,到死都沒真真切切感受過雪的柔軟。
腳上有多冰涼,心裡就有多暖,一步一步,像是把走錯的路,又走回來一樣。
“以前我最喜歡春日的桃花,它柔和溫軟,人看了就安心;如今我最喜歡冬日的白雪,看上去冰寒,其實它會無限度地包容你,洗脫你身上的汙濁,以待來日,春暖花開。”
她聲音平靜的很,彷彿真的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一般。
可她的身體比這地上的雪還要冷。
小桃快要急死了,“夫人,就算您不為自己著想,也該想想先生啊,他陪了你一夜,可一定不是想看你這般樣子啊。”
銀蘭哥哥?
他是最寵著自己的。
凌可心笑的溫柔:“若是哥哥在這裡,一定也會贊同我的每一個決定。哪怕我立刻去死,他也不會有任何怨言,只會細心的給我準備好雕花棺材。”
銀蘭是她唯一的知心人。
纏綿病榻那麼多年,她早就躺夠了,以前是為了沈君陌甘願成為一個藥罐子,如今也是為了她,不做藥罐,逍遙天地。
她一路走到了魔樓的主樓,真巧,恰好碰到了一身狐裘剛從裡面出來的桃樹妖。
凌可心頓了頓,剛想轉身,就聽到桃樹妖身旁的侍女道:
“夫人,您昨晚落紅的帕子,尊上說,可以好好儲存下來,不必丟掉,因為那是你們愛的見證,也是尊上能力的見證……夫人,尊上心裡都是您呢。”
落紅,白帕。
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睛。
昨晚她和別的女人洞房了啊,而且那個人,是她最恨的人。
桃樹妖的侍女,也叫她夫人。凌可心以為自己是特殊的,至少她是他的正妻。
可今日聽到了這稱呼,她有種被冷水狠狠潑了一身的想法。
“小桃。”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們走吧。”
倔強了那麼久,堅強了那麼久,有什麼用呢?不愛了就是不愛了。
他心裡是有你的位置,可更多的,是給別人的。
凌可心轉過身,還沒抬腳步,就感覺有隻大手狠狠推了自己一把。
她狼狽地一摔,吃了一口的鮮血,胃裡一陣翻滾,臉色煞白的要命。
抬起頭,對上一對紫金靴子,深紫色長衣,往上是男人修長挺拔的身形。
鬼使神差的,她便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角。那樣卑微的,趴在地上,仰望著這個男人。
沈君陌也愣住了,這雙眼眸很熟悉,她不是在示弱,沈君陌能在她黑色瞳孔中看到的,只有平靜。
一種心如止水的平靜,一種將寬容放到最大限度的平靜。
“啊,小夢夫人從臺階上掉下去了!”
不知是誰驚叫了一聲,直接吸引了沈君陌的注意力。他沒有任何停留的,從她身旁略過,去抱住從樓梯上滾下來的桃樹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