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相撞的那一瞬,沈若微呼吸一滯,像是跌入了一片泥濘的沼澤,不由自主的驚慌起來,她不想被駱霆發現的,可還是讓他注意到了。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冰冷徹骨,這種眼神就像是在審視犯人一樣,沒有半點溫度在裡面。
只是驚慌了一下,沈若微就很快恢復了鎮定,明明是他挽著溫向暖的手出現在了慈善會場,憑什麼用這種審視犯人的眼神看她?她只是例行公事做靳城的助理,沒有半點不軌。
想到這點,她毫不畏懼的迎上了他審視的目光。
可沒想到,坐在那邊的駱霆卻黑眸一眨,直接收回目光,轉過頭繼續看著正前方還在進行競拍活動的禮臺,白淨的俊臉上還是依然面無表情,似乎剛才的對視只是她的一場錯覺。
“你的那雙小眼睛往哪看呢?”
身旁,靳城不知何時發現了沈若微的異狀,狐疑地瞟了她一眼。
沈若微立刻坐正身體,佯裝出一副無知的樣子,抿著嘴角露出討好的微笑,“不好意思靳總,我第一次參加這麼大的慈善晚會,不太懂這裡的規則。”
“嘖嘖,”靳城微微搖頭,戴著金絲眼鏡的鳳眸定定地瞧著她,嘆息似得道,“沈助理,我真是同情你。”
“……”沈若微一臉黑線,他怎麼又說起這些沒頭沒腦的話了,沒有參加過慈善晚會的人多了,又不只她一個。
靳城的視線依然落在她臉上,眼底流露出一絲惋惜,“你跟他那麼久,以他的能力舉辦比這大十倍的慈善晚會都不是問題,他卻一次也沒有帶你參加過。”
“你……”彷彿受到一萬點暴擊傷害,沈若微語塞,控制住想要噴他的衝動,老老實實的賠著笑臉,“靳總,怎麼您又開起這種玩笑了。”
“我是你上司,我想開就開。”靳城嘴角一彎,笑容裡透著淡淡的痞氣,完全不似前段時間忙於工作時那種雷厲風行的樣子,繼續輕笑著調侃,“你其實並不差,他卻完全不懂的欣賞,跟著他實在是可惜了。”
“靳總,”她忍不住白了一眼靳城,語氣中多了幾分無奈,“您這樣我真的是習慣,性情變化的太怪了,我實在跟不上您的節奏,而且拜託您這種玩笑以後能不能少開?”
“嗯?”靳城不以為然地挑了挑長眉,戲謔道,“那位駱總是不是給了你什麼警告?”
“沒有。是我自己接受不來,作為一個結婚的人,我無法背叛自己的婚姻,在我看來婚姻是神聖的,不管是身體出軌還是精神層面在我看來都是背叛,是無法原諒的行為。”她果斷否認,臉上的表情已經恢復了剛才恭敬的神態,“所以,不僅做不出這類事情,也同樣接受不了這樣的玩笑,請靳總以後不要再開了。”
“婚姻?”靳城重複著這個詞,然後嘴角單側勾起,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來,“婚姻不過就是一張廢紙而已,法律效益連一份普通的公司合同都比不上。結婚說白了就是各有圖謀,各取所需的一場利益交換。其中最慘的是那些被壓榨徹底的人,說難聽一點,是從頭到尾都被白嫖了一場。所謂的婚姻,根本沒有任何神聖的地方。你以為神聖,是你還沒有看清本質。不過可以理解……”
他的話語突然頓住,格外認真地瞧了她一眼,才繼續道,“女人大多都是愚蠢的,總是醒悟最遲的那個。”
“你……”她欲言又止,這可是她的頂頭上司,繼續爭執下去對她沒有半點好處。忍住繼續反駁的衝動,她將注意力重新放回臺上的競拍活動。
禮臺上,之前擺放的那個古董花瓶已經被人拍走了,現在換上了一副畫著紅梅飄雪的水墨畫。
她看了一眼水墨畫就移開視線,重新看向靳城:“靳總,對這幅畫您有興趣拍嗎?”
“我對你比較有興趣。”靳城低沉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笑意。
“靳總,你……”她氣結,合著剛才她剛才一本正經的請求都白說了。
“怎麼了,我沒有說什麼要睡你的話吧。”靳城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有興趣,只是代表我對你有些關注。你放心,我目前還沒有搞孕婦的嗜好。不過我是真的好奇,那位駱總到底有什麼好,讓你過得這麼卑微卻還能拒絕誘惑,對他死心塌地的。”
聽到靳城的諷刺,沈若微臉頰一僵,澄澈的眼眸中,眸光逐漸地暗淡下去,低喃似得自語道,“你當然不會懂,他並不是一直都對我這麼差勁,他曾經為了救我,連命都不要了。如果你也能遇到可以跟你以命相交的女孩子,你一定會想要和她共度一生的。”
“是嗎?沒想到駱總還有這樣感人的一面。”靳城說話的聲音很淡,臉上也沒有流露出意外的表情。
看到靳城仍舊是這樣似笑非笑的表情,沈若微無奈地嘆了口氣,就算跟在他身邊半個月,她也還是搞不懂這位靳總的想法,只好轉移話題:“靳總,我們還是迴歸正題吧,這幅畫您有興趣拍嗎?”
她恭敬的詢問,臉上揚起了公式化的微笑,“現在競拍已經進行到一半了,後面還剩六個競拍物品,但都是清末的妝匣篋籮一類,恐怕您更加不感興趣。”
“舉牌吧。”靳城斂去了唇畔的弧度,又恢復成那副矜貴冷傲的面容,轉頭看向正前方的禮臺。
沈若微不敢怠慢,立刻舉起了手中的牌子,參與了這場競價中。
整個過程中,都剋制自己,儘量不去看坐在另一端的駱霆,她不想在這種大型場合,在自己工作期間跟駱霆鬧出任何不愉快,所有的事等下班後再說。
而那邊,緊挨著駱霆溫向暖,好像從始至終也沒有發現她的存在,陸續參與了幾次競拍。
慈善競拍仍在繼續,各路名流都參與其中,現場仍舊是一派歌舞昇平的美好景象。
一個小時後。
已經臨近深夜十一點,慈善晚會即將結束。
沈若微從洗手間出來,走到外面的盥洗室前洗淨了雙手,對著鏡子整理著身上的女士西裝,正當她拉扯衣襬的時候,乾淨的鏡面裡突然多了一抹黑色的人影——一個身穿黑色精裁西裝的高大男人突然出現在她身後。
“駱霆?”沈若微的身子一僵,詫異看向鏡子裡的男人,“你怎麼會過來?”
鏡子裡,駱霆薄唇微掠,似乎是笑了下,可說話的聲音和往常一樣透著三分諷意,“我想去哪裡,用得著你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