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晨霧餘露。
會客廳裡,四人互相打量,俱是一言不發,屋內安靜的,可以聽到清晨叫賣聲。
朱統領自從黃文鏡來了之後就一言不發,權當自己是個背景板。
龐豐看見黃文鏡後面色變得十分難看。
這場持續了一夜的鬧劇到現在已經落下帷幕,至少對於他是這樣。
如果說和一個總督還勉強有一分迴旋爭奪的餘地,那麼再加上黃文鏡,那麼這張賭桌上根本沒有他的位子了。
龐豐看著兩人,深知再留下去也不過是浪費時間,轉身離去。
朱統領見狀也朝兩人一抱拳,緊隨其後。
屋內現在只餘兩人。
“黃總督從桐州趕到這裡,想必是一路疾馳,”最終還是蔡鶴白開口破冰,“蔡某御下不嚴,還望黃總督見諒。”
“哪裡還有什麼總督,如今不過是一個在桐州養老的將軍罷了。“
黃文鏡擺擺手面色稍霽。
蔡鶴白這麼說,就意味著他主動將這件事揭過。
黃文鏡也順著臺階,“無事,剛才也是黃某一時失手,蔡兄也多多見諒。”
兩人太極打了幾個來回,表面上和氣一團,內裡的心思只有兩個老狐狸自己清楚。
黃文鏡早早接到了大總統被刺的訊息,此刻他前來,定是要把自己的外甥女和妹妹毫髮無損地帶回。
“黃將軍披星戴月,想來很是擔心自己妹妹。”蔡鶴白抬起茶杯,透過淡淡的水霧觀察對面的神色。
他在試探。
“蔡總督不也是一樣的心急。”
黃文鏡輕鬆打回,滴水不漏,丟擲自己的試探,“大總統明後兩日的演講安排得如何了?”
“大總統自有大總統的安排。”
同樣滴水不漏。
門外小跑進來一人,趴在蔡鶴白耳邊說了幾句。
不消片刻,黃文鏡帶來的人也進來給了他一張紙條。
兩個老狐狸對視一眼,各懷心思。
“我猜,或許我們收到的是同一個訊息。”黃文鏡語氣篤定,雙臂向後撐開,搭在黃花梨木的扶手上,姿態間多了幾分放鬆。
“也許是,也許不是。”蔡鶴白腦海中緊繃的那根弦也終於鬆開。
“那我就不叨擾黃兄和家人團聚,告辭。”
黃文鏡抬手做了個手勢,“慢走不送。”
院子裡的人一波波的離去,此刻終於只剩下黃文鏡帶來的人。
他又一次低頭,看著紙條上的訊息——大總統無事,周天華失蹤。
短短十個字,卻能再一次讓好不容易平穩的局勢,重新動盪。
“給朱添文朱統領送去兩箱銀元,就說是請兄弟們喝酒了。”
“派人盯緊大總統那邊,他們最近一定會有動作。”
“是——”有人領了命令轉身離去。
黃文鏡在椅子上又坐了好久。
手邊那壺滾燙的茶水都已經涼透,他毫不在意,給自己滿了一杯,一飲而盡。抹了把嘴。然後起身拍拍衣襬,“多思無益,走吧,看看我的妹妹和外甥女怎麼樣了。”
蔡鶴白出府後忽然轉身,看了看周府的牌匾和大門,低聲輕喃,“周家有個好女兒啊。”
上車後就閉目,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