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四年的六月,後金以楞額禮統帥右翼、喀克篤禮統帥左翼,出兵攻擊皮島,總兵力超過六千人,戰兵約在兩千左右,他們五月二十八日出發,六月六日到達鴨綠江邊。
除了這些軍事力量之外,皇太極還準備了政治手段,他派出石國柱、高鴻中、李思忠這幾個漢奸負責招降東江兵,並且嚴令所有滿八旗將領不得參與,一心增強漢官勢力,以牽制他的各位親戚。為了維持與朝鮮的關係,皇太極另外還派出滿達爾漢和董納密拜見朝鮮國王,要求朝鮮提供軍船和糧食。
後金兵六月七日經義州進入朝鮮,因為他們事先告知朝鮮是隻為討伐皮島,朝鮮不敢抵抗,任其長驅直入。後金軍一路進軍迅速,九日便過了鐵山。
建奴到達義州之後,東江鎮的地頭蛇們也獲得了訊息,島兵中大多數人仍是與建奴不死不休,他們也開始積極準備接戰,東江和登州水師開始出海巡視最接近的鐵山附近海岸,鐵山義州附近人口稠密,皇太極要維護與朝鮮的兄弟之盟,不準後金兵放手大搶,也方便了東江鎮的情報工作,許多情報開始反饋到皮島。
但是後金軍到達鐵山之後,立即派出大量遊騎阻攔交通,皮島各將對後金的下一步行動無法判斷,東江鎮的水師在皮島有一百七十餘條船,不過其中很多隻能算是漁船,登州來的有二十多艘船隻,他們將防禦的重點放在了皮島正北。面對鐵山的方向,一路搶奪焚燒他們看到所有船隻。
鐵山以南是一個半島,這裡離皮島很近,最南端離皮島只有十里左右,但地形都是山地,海岸陡峭,又很容易被皮島發現。所以並不適合作為出發地,東江軍猜測的地點在鐵山以西的海岸,很多船隻被派往那個方向。
陳新帶領的文登營仍然沒有被發現。皮島上的將領都以為是監軍呂直的隨行船隊。
陳新早早接到了特勤隊的情報,得知了後金軍前來的訊息,他本意是讓特遣隊捉拿英俄爾岱。此人常駐朝鮮,必定知道許多東江和朝鮮走私之事,此人在手上,可以要挾許多官員,自己便可以在走私裡面攙和一下,沒想到英俄爾岱運氣如此之好,竟然當日去了義州,陳新原來並不熟悉這個人,後來張東在皮島一打聽,原來這個英俄爾岱在後金算是文武雙全的人物。早年跟著奴爾哈赤東征西討,天聰元年爭朝鮮之後,英俄爾岱便主理與朝鮮的事務,經常往來於漢城和瀋陽之間,己巳年又跟著皇太極入口。四城之戰時守在遵化,他和李思忠等人臨危不亂,把隊伍順利帶出了邊牆。
陳新看了資料後,將此人記在心裡,以後慢慢對付他,目前更重要的就是後金大軍。此時李濤的後續情報還未傳回,東江軍的情報便比陳新豐富得多,呂直很容易得到了這些情報,每日讓張東往大和島送一次。
六月十日下午,張東又匆匆來到大和島上,在陳新的帳篷裡跟陳新等人彙報,他拿出一張更細緻的地圖,比他們原來的地圖更細一些,他鋪到桌子上給陳新等人解說。
“大人,昨日天黑前有兩艘船回來,帶來的訊息說建奴正在往鐵山西面的海岸移動,離海五里的地方有兩處營地,周圍建奴遊騎甚多,不知道營地中兵力,建奴兵力不明,有說三萬的,也有說一萬多,朝鮮人也有報來訊息,說人數在四萬上下,軍威雄壯,車馬塞路。”
盧傳宗摸著下巴道:“真要是這麼多,那咱們也沒什麼好想的了,但我估摸著,這裡又不是堅城,兵來多了沒用,奴酋應當不會派這麼多人來。”
陳新也點頭道:“傳宗說的不錯,若攻皮島,在海不在陸,兵多未必有用,以前劉興治手中真夷八百,披甲人只有五十,就算島中一股強力,有段時間甚至掌控了島上局勢,可知皮島兵現今戰力平平,奴酋最多隻需三千人上陸,就能打下全島。但他們並無足夠船隻,即便朝鮮水師來了,他們也要從南邊過來,為何建奴選在北面的鐵山西側。”
盧傳宗嘴巴動了幾下,“要是咱們這次能來兩個千總部,倒可以上岸和他們幹一仗。”
劉破軍盯著地圖沉吟道:“盧大人,無論建奴來多少人,他們的目標是攻打皮島,終究需要上島才行,況且他們一次也肯定無法全部過來,咱們只要能保持隱蔽,等建奴一部登島後斷其退路,或在海上攔截之,一件大功可成,是以最要緊之事,是要知道他們有多少船,能裝載多少人,還有從什麼地方出發。”
張東眼中寒光閃動,他對建奴也有仇恨,但更重要的是,這次情報局表現不錯,陳新這幾日對他多有讚揚,令張東看到了不錯的前景。他恭敬的對陳新道:“大人,特勤隊上次情報說,建奴派了人去漢城,要朝鮮派兵船相助,朝鮮水師的情形不是太清楚,但是聽島兵說過,船也是不少的,皮島離朝鮮太近,漁船都可以用,如果沒有被攔截,一次運個一兩千人也是可能的。”
陳新也有些頭痛,他一點不清楚朝鮮目前的態度,天聰元年皇太極攻打朝鮮後,雙方締結兄弟之盟,但朝鮮又繼續在給大明上貢,宋聞賢說在登州曾多次見到朝鮮的朝貢使團,崇禎元年之後貢道該至寧遠上岸,但每年都沒落下。
在陳新看來,朝鮮更像一個小心翼翼的小媳婦,現在會不會提供水師,他也無法判斷,這時便顯出了情報工作的重要性,而目前陳新在朝鮮和東江的情報幾乎是空白,轉頭問張東道:“你認為朝鮮會否出兵。”
張東低頭道:“屬下不敢妄言,朝鮮是既怕建奴。也怕東江,劉興治去年受撫之時,曾逼著朝鮮將安平道監司金時讓解職,因為金時讓在劉興治殺陳繼盛之時,曾建議李朝出兵捉拿劉興治,最後李朝迫於劉興治威逼,真的讓金時讓去職了。可見朝鮮骨頭甚軟。但屬下在島上了解,李朝心中還是向著我大明,他們時常稱呼現今遼東為豺豹之地。直接稱建奴為蠻夷。”
盧傳宗失笑道:“一個劉興治就能逼他們把官吏解職,建奴去了怕也能逼著他們派出水師。”
陳新看他們都沒有頭緒,深感加強滲透東江的重要性。東江和朝鮮都是他要爭取的力量,對於文登這塊地方來說,影響東江和朝鮮遠比影響遼西容易,兵力投送距離也相差不多。
想到這裡,揮手讓劉破軍和盧傳宗離開,張東知道陳新有情報方面的事情要吩咐,垂手低頭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