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過後,馬崖山頂。此時天空飄起了雪花,雪花飛舞,順著樹枝的縫隙,落在灰白色衣衫的少年臉頰之上。少年盤膝靜坐在一個巨大鳥巢中,面無表情地坐了十天。如果不是那個七彩翼獸每天都飛上來看上一眼,相信這個少年定會被這個世界所遺忘。
三個月前,天炎帶著方澤來到了馬崖山。本想是看看當初的那支巨鳥,看看天炎的親生母親。可當他們來到這裡的時候,巨大的鳥巢內早已是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巨鳥帶著自己的孩子,早在初秋時節便飛到了更遠的南方。方澤帶著天炎,便在鳥巢中安家落戶。怎麼說,那也是天炎曾經的家。
齊州是最北邊的大陸,一年四季分明。此時正是齊州最冷的時節,冬季。十天前,方澤隱隱感覺自己有了突破的跡象。便在鳥巢中盤膝入定,可這一入定,就是十天的時間。
《玄靈上法·星變篇》一星變中期功法口訣:“道圖道樹,有進有出。靈氣圖入,靈力樹出。九靈旋轉,各有其布。丹田雖深,也有其高。氣海雖廣,也終有岸。增體拓氣,不如凝實。道樹迷霧,雜亂無序。道圖在頂,不能調停。若想凝實,靈霧需旋。前有九旋各分佈,後有一帥統萬物。”
按照口訣,方澤凝實著道樹散發出的霧氣。可不管怎樣,霧氣都不能按照方澤的意願改變。每次的嘗試,都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勁使不上。試了很多次,方澤都無功而返。一天、兩天、三天……九天、十天。
第十天,方澤依然沒有頭緒。他試過雷劈、火燒、水衝、風吹等很多方法。最有效的方法也只能讓霧氣轉動一時,並不能長久轉動。
“現在就剩陰陽之力還有沒嘗試了,要不要試一試?”方澤在心中暗自猜想著。可轉瞬間這樣的想法又被方澤否定,因為陰陽旋轉根本帶動不了霧氣的流動。就算能帶動也是暫時的,不能長久。他需要一種穩定的且長久的力,才能支援這種現象的發生。
方澤沉心靜氣,回憶著從修煉《玄靈上法》的一幕幕。
開始植入第一道靈氣的時候,金之氣旋是自動成旋,獨自旋轉。那時的靈氣來自經脈,被氣旋主動吸納。是因為直接?好像不對。靈氣成旋,有一條細細的鬚根連線氣海。吸收的靈氣經過鬚根,傳遞給身體的各個部位。根不動,只是旋在轉。
如今的丹田,道樹生長猶如須根。道樹將靈力從枝葉中散發,彌散在丹田之中。如果想讓散發出來的靈力自動成為氣旋,就需要在散發的一瞬間給它一個旋轉的力。這個力誰來給與,這才是問題的關鍵。這個力只能是經脈給與,如今的經脈是……道圖。
想到此處,方澤仔細觀察著道圖,發現道圖跟之前相比,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道圖的分佈還是梭形,中間是陰陽兩條經脈的入口,周圍是五行之力,兩端是風雷二力。
道圖連線著經脈,根本不可能挪動所對應的位置。
想到這方澤有了一個瘋狂的想法,這是他之前從未敢想,也從未敢做的。如果要是讓其他修真者知道了,定會認為他是個瘋子。
方澤內心思忖:“既然道圖不能動,那就只能挪動道樹。不過常言說:‘樹挪死人挪活’。如果道樹挪動,會不會有危險呢?”
方澤一路修煉而來,沒有任何人指點。就算有人指點,也都沒修煉過《玄靈上法》。所以古人說的話還是有道理的,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行萬里路不如高人點悟。修煉一途,朝聞道夕死可矣。方澤不想死,他只想活下去,他想知道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而這個答案,就在那遙遠的修真路的盡頭。
打定主意,方澤開始做起準備工作,挪動道樹的準備工作。九種氣旋全力旋轉,吸納著外界所能汲取的全部能量。
風雪先是在方澤周身靜止,而後順著一個螺旋的軌跡飄舞。這是大量能量被快速吸取,能量轉化成風勢圍繞著方澤的現象。不一會,鳥巢周圍便被厚厚的白雪包裹。鳥巢不再是當初的模樣,鳥巢彷彿是一個巨大的中空雪球。懸掛在馬崖山,那最高的樹枝之上。
每一次方澤全力修煉後,道樹散發的靈力都會到達一個飽和狀態。彷彿有一層無形的薄膜,阻礙著靈力的擴散。方澤知道這就是突破的避障,但至於什麼時候能突破就未可知了。
也許是一星後期境界,也許是三星後期境界。之所以方澤會這般認為,只因《玄靈上法》的特性所致。一星境界為重組,就是將氣海內的九種氣旋重新組合。二星境界為降露,三星境界為凝晶。
如果一星後期突破二星境界時,不能突破避障。那就只能說明,前三星境界所容納的靈力,全部都是在這一個狹小的空間中。唯一不同,那就只能是靈氣質量的差異了。
方澤見丹田內道樹與靈力都達到了充盈之態,便欲挪動道樹的位置。靈魂力凝聚大手,將五行之氣旋逐一挖出。這種感覺就像肉中的骨刺被挖出,每一根都會帶來難以想象的疼痛。依照五行相剋原理,先挖出土之氣旋,然後依次是水、火、金、木。
當木之氣旋被挖出後,道樹的枝葉瞬間枯萎。由經脈中自上而下流淌著的靈氣,開始略過道樹,從毛孔中湧出。大量能量的溢散疏洩,巨樹上的雪球開始融化。清澈的雪水,滴滴滲入泥土。因靈力而融化的積雪,雪水中蘊含著大量靈力。巨樹吸收靈力後開始萌發,點點綠色的嫩芽點綴著冬日山頂。
趴在樹下的天炎,感覺到了巨樹上的異動。如此巨大的靈力溢散,令它開始擔心起鳥巢內方澤的安全。
正常的修真者,若出現如此靈力溢散的情況。恐怕只需片刻,便會因靈力匱乏而喪命。方澤也很擔心這中情況的發生,在道樹被連根拔起的剎那,便用丹田內儲存的充盈靈力,回補道樹。
靈魂力操控著道樹,順時針旋轉一百八十度。小心翼翼地將道樹放下,道樹落地生根。可枯萎的枝葉並沒有恢復,九種氣旋也停止了旋轉。九道經脈流淌而下的靈氣,經過道樹,又順著方澤的毛孔流出了體外。
方澤不敢幹擾這種現象,儘管他認為這樣對他並無好處。若關閉上經脈,道樹會因沒有靈氣的補充而必死無疑。若禁閉毛孔,那麼流入體內的靈氣便會將他的身體撐爆。
小心觀望了五天,也是小心調整了五天。道樹內的九種氣旋,開始以緩慢的速度旋轉起來。這說明道樹已然存活,正在慢慢的適應現在的狀態。
方澤長出一口氣,心想:“這一星中期突破不了到沒什麼,可別把道樹弄死了,那才是真正麻煩的。還好還好,道樹活了。現在就看道樹外的氣旋能不能出現,如果能出現那就沒問題了。”
又過了五天,這是方澤沉浸修煉的第二十天。此時外界的景物變化,都映在天炎的眼中。鳥巢中依然有靈氣溢散,鳥巢下的大樹已然是一片綠意。在冰天雪地中,一抹鮮豔而茂盛的綠,點綴在馬崖山的山頂。周圍有很多村民也注意到了這顆綠意盎然的巨樹,甚至有一些居民已然在山下開始焚香供養。
終於一切的和諧,被一聲淒厲的吼叫打破。
發出這聲淒厲慘叫的,正是那個棉麻衣衫的少年方澤。由於道樹的移位,很多原有的靈氣流動軌跡,發生了偏移。兩種或幾種靈氣的流經線路相互交叉,靈氣排斥,靈氣碰撞,此時方澤的丹田已經炸開了鍋。陣陣靈氣波動,震盪著方澤的肺腑,痛得方澤不禁發出了,野獸般淒厲的狂吼。
聽到這聲慘叫,天炎立即振翅騰空,落在鳥巢旁,看著方澤那十分扭曲的臉龐。方澤感應到天炎的氣息,微微睜開眼,看著天炎。吃力地說到:“兒……兒子,不用……擔心。我沒什麼大……事,你……給我……護法。不……不能……讓……任…何人靠……近我。”短短的二十幾個字,方澤說了幾分鐘。
聽到命令,天炎躍到樹下,小心觀察著四周的動向。就算是一片雲,它都不想讓其靠近自己的爸爸。
再次沉入修煉之中,忍受著那非人的痛楚。靈魂力化作九根手指,一條一條撥弄著交叉紛亂的靈氣通道。
兩點間直線距離最短,但也很容易出現交叉。唯一的辦法就是曲線環繞,這樣距離長可貴在安全。小心揉捏塑造著每一條通道。讓每一條通道都有一定的弧度,最終與道樹相應位置銜接。一切調整完畢,方澤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撤出靈魂力的話,各種靈氣依然會按照原先的路徑進行流動。
如今只能利用靈魂力維持,其他的辦法也沒有。退出修煉狀態,方澤用靈魂力維持著體內靈氣的軌道。
睜開雙眼,方澤抻了一個懶腰。一陣因骨骼活動而發出的脆響,從鳥巢中傳出。左右扭動了幾下身子,方澤便要站起身活動活動。可就在方澤站起身的剎那,體內出現了令方澤驚喜的變化。
方澤沒顧其他,立即盤膝,又進入到了修煉狀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