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十里那邊幾乎將這梨園逛了個遍,凡是靈性較足的梨樹他都會去摘上不少果子,半個時辰的時間他就摘了數萬枚品種不一的靈梨。雖然價值不高,但是抵得上一百枚中品靈石怎麼也綽綽有餘了。方十里滿意地笑了笑,這才慢慢悠悠地來到了那三株白梨之處。
這三顆白梨與別的梨樹大不相同,高有百餘丈,粗也有數丈,似乎已經頂破了這方梨園的穹天。它們的枝幹是灰白之色,怪不得其稱之為白梨。其枝椏上繁茂簇錦的梨花卻並非是白色了,而是淡淡的紅色,美麗之極。三株白梨呈三角之勢拱衛在梨園的正中央,中央處被一層紅色迷霧籠罩,看不清內裡,不過其中傳來的莫名神秘的氣息波動讓眾人頗為興奮。
此刻那三十幾人分為了三波,每一株白梨前都有著一群修士,此刻正盯著梨樹上那些淺紅的梨花聚精會神地看,半響眼神又開始遊離不定。
方十里心中好奇,看見黎惔和許湞也是如此,來到了他二人身邊。
“小方,你個呆瓜,還捨得來啊?”許湞不滿地說道。
黎惔頭也不轉,眼睛仍然死死地盯著面前這一株白梨,嘴上開口說道:“方兄,你先坐下。我來跟你說一說這白梨其中玄妙。”
似乎是感應到了方十里已經坐定,梨惔再次開口:“這三株白梨上皆孕育一種神通道法,但是這則道法藏在在其無數的梨花之中,應該就是這些梨花中的一朵。所以須得我們找出這梨花中最特殊或者與別者不同的那一朵,從中悟出那則道法。道法一旦被人感知,則此株梨樹上的禁制就會流散。三株梨樹上的禁制若都被解開,那麼隱藏其中最深處的秘密就會浮出水面了。”
方十里衝著他們點點頭,也細細盯著這無數的梨花看了起來。
雖說這世間找不見同一個人,也不會有同一朵花。但是在這白梨之上,方十里只覺這個道理好似被顛覆了。每一朵梨花的韻意和樣子好像並沒有什麼出處,難怪這些人已經看了半個時辰卻沒有什麼進展。
一朵一朵的淺紅色梨花盛開在灰白的枝頭,嬌豔欲滴,但就算如此,也仍然有梨花凋零。
方十里看著這些墜落在半空中的梨花,陷入沉思。事實上不僅他考慮到這些,眾人也不乏多謀者,看這落花也看不出什麼名堂。
事實上就算是樹上的梨花眾人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要從如此繁多的梨花中找出那有著道法的一朵談何容易,眾人幾乎要將眼睛都瞪澀了,也沒有看出不同。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方十里也加入了眾人的行列。
方十里靜靜盤坐在地上,眼都不眨地看著一朵梨花。這朵梨花只是無數朵梨花中極為普通的一朵,毫無特殊。但是就在方十想要找一朵花來開的那一瞬間,念頭一起眼睛便落在了這朵花上。
他想起了浮黎曾經對他所言,看向這片世界的第一眼,便是自己,故而與自己結下了一分緣法因果。
既然怎麼都是看,都是悟,都是虛無縹緲。倒不如選一朵最有緣的,卻不知是方十里對這朵花的生起的緣,還是這朵花賜給方十里的緣法。
想要悟出道法來……什麼是悟?如何悟?
方十里不再去想,他甚至不再用心,一切且皆隨它去。他只用自己的一雙眼去看那朵梨花,好像自己只剩了這一雙眼,而這雙眼不知何時竟然連眨動也不會了。凝脈七層的修為之力化作他全身心的凝望,慢慢地,方十里忽略了自己,忽略了身邊的眾人,忘記了自己的目的,忘了自己身處這梨園之中。
此地似乎沒有夜晚,眾人已經參悟了不止六個時辰,天色卻依然不變。
慢慢的,有人開始耐不住性子了,大聲咒罵起來,有的人起身到梨園之中去摘靈梨。之前他們嘲笑方十里見小利而失機緣,可如今他們自知無望,也只好行那“保本”之事了。
突然,一個大漢一躍而起,身體似蟾蜍般飛速彈向一株白梨,伸出手想要取出一朵花來。隨著大漢距離白梨越來越近,一朵朵梨花在他眼中由遠及近,大漢眼中露出興奮。
“姥姥的,看哪有摸實在?”
他心中暗自得意,手指距離一朵梨花幾乎近在咫尺,梨花的香氣也變得濃郁萬分。可就在他觸控到那朵梨花的一瞬,這片天地好似出現了一剎那的靜止,這大漢的身體在半空中慢慢腐朽,好似一幅畫卷中的一個人物慢慢失去了顏色。他的嘴角仍然殘留著一絲笑意,好像已經得到了梨樹中的機緣,與他那正在腐朽消散的身軀形成強烈的對比,詭異莫名,使得眾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大漢那魁梧的身形好像從未出現過,但是在大漢消散的地方多了一朵梨花從空中墜下。不同的是,這朵梨花猩紅如血,花瓣上有斑駁的線條,此刻好似還在跳動,彷彿人身體中的血脈在流動跳躍。
突然,一個修者大喊:“這朵梨花就是道法所在!”
眾人心神一震,目光齊刷刷地落在此朵猩紅梨花之上。這朵花雖然只是無根浮萍,但卻好像有生命一般氣機昂然。這朵花有九個花瓣,此刻每個花瓣上皆有一種玄奧的符號流轉,好似內藏靈異無窮。
眾人皆是死死地盯著這朵花看,恨不得將它吃進肚子了。
這朵花飄在空中的時間不過須臾,在眾人眼中卻好似過了不知多久。終於,就在這朵梨花就要落地之前的那一瞬間。
突然,那銀虺上人老朽的臉上綻開一叢笑容,眼睛變得明亮,她伸手朝天一指,天上驀然出現一陣波動,而後一層薄薄的淡紅色血光在眾人頭頂出現。這血光翻湧騰卷,剎那間化作一條如之前她御使而來的大蛇一般無二的血色大蛇。
竟是她第一個參悟出這株白梨上的道法!這株白梨上驀然之間好像有什麼事物消散了。
她嘎嘎怪笑起來:“原來是一式虛空衍物道法,不錯,不錯。”
方殩眼神一縮,這血色大蛇赫然也有著築基的靈壓,這僅僅是道法幻化出來的巨蛇自己甚至都不是對手!
幾乎就在幾個呼吸之後,這梨花落在地上的剎那,又有一個修士的手指向天空,與銀虺上人不同的是,這回天上出現的是白煙。
這修士便是此地除了方殩之外的另一名築基修士,那個黑痣中年人。這中年人施展出的白霧翻滾,化作一朵雪白的梨花虛影投射在半空,和那條大蛇各佔據半壁天空,相互對峙而立,這朵梨花也散發著不低於血色大蛇的靈壓。
銀虺上人滄桑的臉上第一次出現凝重的神情,陰沉地笑道:“原來道友竟是築基中期的修士,這隱匿修為之法實在了得,倒是老身怠慢了。”
黑痣中年人也不在意,呵呵一笑。“哪裡哪裡,比起您老人家還差著十萬八千里呢。”
銀虺上人尤自冷笑,頭頂血蛇張牙舞爪,白色梨花緩緩旋轉,空氣似乎都變得凝滯起來,眾人甚至不敢大聲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