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兒點頭道:“奴婢已經把那藥給摻進了姨娘茶水裡。姨娘素來有夜裡口渴飲茶的習慣,想來,今夜若是起夜,定然也會喝上兩口,等到後半夜便會安睡無人能吵醒。”
陸經竹頗有些緊張一般,手心裡攥著的手帕都染上些汗跡。聽萍兒如此說了,陸經竹心下鬆了口氣,道:“子時過後,你便隨我過去。”
萍兒點頭,可面上卻是一臉的愁容。
也不知今夜所為,是喜是悲。
子時剛過,陸經竹便帶著萍兒到了霓軒閣。
今時不同往日,此時的霓軒閣安靜無比,院兒裡伺候的丫鬟也已經被盡數遣走,如今只剩下一個空落落的院子,倒顯得冷清又淒涼。
陸經竹神色淡漠地走過前院兒,接著,輕輕推開房門,輕喚了一聲:“阿孃。”
見無人作答,而屋內也只是傳來淺淺的睡息聲。
待走近床榻,便瞧見床頭的矮几上,那一壺茶水已然被開啟了蓋子,想來是半夜渴得急了,掀開了壺蓋而飲。
見此,陸經竹讓萍兒將燈籠放下,在屋內掌了燈。
床榻上,宋月梅睡得一臉安寧,好似正在做著夢,眉眼間很平靜,看起來是個好夢。
陸經竹輕輕嘆了口氣,回頭示意萍兒出去守著。
待萍兒一走,陸經竹才伸手,替宋月梅掖了掖被子。
“阿孃,是女兒不孝。”
陸經竹兀自說著,語氣裡盡是愧疚。
興許是曉得床榻之上的人已睡著,陸經竹這才敢將心裡話盡數道出。
“女兒心悅三殿下許久,可阿孃為何總是看不明白?陸觀瀾那樣的賤人,有何需要女兒同她爭?”
“阿孃,你是不知道,女兒究竟在謀劃些什麼,所以你也不明白,這些年來,你終究是做錯了。”
“女兒從來不要什麼鳳命,要的,不過只是再不會處處低人一等。”
“從前您是何等的風光,父親又是如何的寵愛咱們。可後來呢?您悄悄您做的那些事兒,致使父親厭惡您如斯,更把女兒也當作一個可有可無之人。”
“若要真說起來,這一切還不都是您自作自受。”
“從前您一心為著大哥,大哥走後,您便寄希望在女兒身上,可您又何曾真的想過,女兒究竟想要什麼?”
“嫡出的身份您不能為女兒爭取到,難道將來女兒的終身幸福您也不能為女兒考慮一二?”
“女兒早便說過,三殿下非池中物,早日要做那遨遊九天的真龍天子,從前讓您瞧著,如今,您便也好生瞧著吧。”
“今夜女兒就要送您回到劉芸安的院子裡,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您暫且忍耐,您放心,待女兒嫁得三殿下那日,便是您從那院子裡出來之時。”
說罷,陸經竹站起身,輕輕咳嗽一聲。
萍兒聽見聲響,便進了屋子,輕聲問:“奴婢可要叫人來了?”
陸經竹回頭看了床榻上的宋月梅一眼,點點頭,隨即轉身離去。
陸經竹頭也不回地走了,終是沒瞧見,那燭火下宋月梅眼角的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