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之中,長鐮再至。
那位常年沉浸殺伐之中的白虎象將,直至此刻招式更迭,方才真正展示出了何謂真正的殺神氣度。
血色長鐮的每一次揮動,其間裹挾的森然殺意,都像是尋常九境武修的竭力一擊。
被一鐮斬退數丈,頹然倒在石地之上的方塵,因為先前使出了太多強大劍訣,此刻體內武元已然近乎枯竭,而在劍天法地被撕裂之後,年輕劍客的底牌便只剩下了最後的那道劍氣。
盤亙於武道元海之中的,那道天上劍仙遺留的劍氣。
但待得血色長鐮的再一次催動,已然沒有任何其餘抵抗方法的青山小師叔,不得已將魂海靈識靠向元海之中的那道劍氣,但方塵直至此刻才突然發現,白起在其腰腹之間斬下的那一鐮,其上攜帶的莫名法則道韻,竟是將那一方劍道元海徹底封鎖,任而魂海靈識如何傾瀉,始終難以靠近盤亙於元海當中的雪白劍氣。
更遑論調動其誅殺白起。
白虎象將的這一鐮,已然落到了方塵的頭頂,但與前幾鐮的殺伐果斷不同,似是知曉這一鐮落下,將會是何等血腥的殺伐場景,這位殺神的手突然僵停在半空,還帶著殷紅血跡的鐮尖與方塵額間肌膚已然相觸,鐮身之上吞吐的殺伐血氣,將方塵額前劃出一道小口,有一滴血珠順著年輕劍客的額間,沿著鬢髮緩緩滑落。
在石板上濺起一小朵刺目的血花。
處於那片迷濛血色之中的白虎象將,那一張因為傷痕不再俊逸,但卻看起來極為狠戾的臉,緩緩自血色當中鑽出,殺神低下頭看著元海封禁,徹底失去反抗之力的青山小師叔,森然一笑。
“歷代進入蘇桑人皇考核的試練者,十成中往往只有一成敢來挑戰白虎象宮,而就算是這一成,數十人中往往有著大半,在本座問及蓮池上的兩個問題時,便已然失去了考核資格。
蘇桑將陵墓安置在李家的皇陵之中,因此進入此間的那些年輕一輩,大多與李氏皇族有著不小的關聯,所以,任而皇朝如何風雨飄搖,他們都不願也不敢對皇朝出劍。
而這些大勢力的所謂天驕,哪怕是有過些許廝殺的經歷,但真正涉及生死,又有幾個人願意拿命去與高過自己數個境界敵將搏殺,蓮會之中的第二個問題,在本座的大道攝心下,太多人都說出了那一句不敢。
所以,即便這些年來到白虎象宮的考核者,也有約莫二十幾人,但真正來到殿內與本座交手的,連你在內,也一共三人。”
似是因為這些年來來到白虎象殿,與這位數千載前的殺神見面的人實在太少,那股人類,哪怕是死去的人類,也害怕的孤獨,使得這位白虎象將難得地沒有一鐮刀鑿穿方塵的頭顱,而是有些不屑地嗤笑道。
倒地的方塵,能夠很明顯地看到這位當年人族天下,聞名天下的英豪,眼中一閃而逝的失望以及不甘。
白起輕輕搖了搖頭,隨即低下頭繼續看向方塵。
“與其餘四象將的考核不同,本座的這一層試煉,可以說是聖人陵墓當中,最為簡單也最為困難的試煉。
勇與殺,這兩個看起來極為簡單的字,卻使得迄今為止,還沒有任何一人透過白虎象殿的試煉。
後來的試練者,你的實力在人族天下歷代的年輕一輩中,已然算是上游,甚至因為你的那些經歷,心智之堅定,也遠超同輩。
但這場交手,終究是你敗了,所以,敗落者將要付出的唯一代價,便是死亡。”
蘇桑轄下最強四位將帥之中的白虎象將,在將這些年處於陵墓之中的一些事情簡單訴說後,似是也沒有了繼續與人交談的慾望,白起說著輕輕揚起了手中的血色長鐮,鐮刃之上血色光芒愈發密集,甚至於其上裹挾的雄渾氣勢,還要超過一開始出招的巔峰。
雙目緊緊注視著白起的年輕劍客,自然看見了那層層血氣當中的白虎象將,眉眼之間此刻近乎噙滿的失望,但較之這些失望,更讓方塵惱火的,還是白虎象將的實力。
同為九境修為,方塵始終不敢相信,為何自己在年輕一輩已然算是巔峰的境界實力,在這位已經陣亡數千載的殺神手中,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劍五銜燭,加上劍八天上人間,甚至於承載著那般澎湃武元的養劍訣,都未能徹底斬滅白虎象將的分毫氣焰。
白起對九境武元道韻的運用,簡直是讓人完全沒有抵擋的勇氣。
那一柄血色長鐮,似是存心要讓倒地武元盡數封存的青山小師叔,感受一番死亡的恐懼,所以鐮身斬落的速度極慢,但身處白起的殺勢壓迫之下,方塵身體仍舊是不可避免地一顫,甚至於腰腹之間的那道血痕,鮮血湧出的速度再快幾分。
短短十八載的人生中,第二次經歷生死一線,方塵的眼底在剎那的黯然過後,卻是猛地泛起幾分生氣。
方家的血仇。
陳劍聲的遺志。
天下刀甲的揚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