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候,在霜寒城期盼地觀望過夫子教書的年輕劍客,見狀眼底驟然閃過幾分明悟。
師承有序,注重禮節的人族天下,弟子前來求學,向來都必須行禮入座。
而這些弟子最後方的那幾個學子,跪地姿勢與大夏而今的弟子之禮尚有幾分形似,大抵便是當年的楚禮。
確定了自己的猜想,方塵轉頭將這一猜測告訴了徐無三人,於是眾人彼此對視一眼,並排著跪坐於蘇桑身前,行以弟子之禮。
“後輩弟子,青山方塵拜見師尊。”
“後輩弟子,佛門心燭拜見師尊。”
“後輩弟子,道宗徐無拜見師尊。”
“後輩弟子,李家李雲白拜見師尊。”
雖然方塵四人皆是人族天下年輕一輩的天驕,但高傲如他們,心底對聖人還是留有不小的敬佩,因此跪地稱師,倒是無人不甘。
更何況,進入蘇桑的陵墓,受了楚朝一脈的傳承,稱人皇為師也理所應當。
伴隨著方塵等人話落,這一方授業殿內突然響起一聲輕笑,於是殿內星宇變幻,剎那間四周一切不存,方塵四人,來到了一處山河之前。
“夫子蘇桑,今日為爾等四人授業傳道。”
四周溪水潺潺,叮咚之音醉人心絃,但更能夠直擊人心的,無疑還是那位負手站在山河一畔,身著儒雅白衫的男子聲音。
仍舊保持跪坐之姿的方塵,抬頭看去,這位數千載前的人皇,的確與道子幾人所說,並無王朝霸業像,而是儒雅書生氣。
當真更像一位授業夫子。
見得四人抬起頭來,蘇桑似是察覺到了方塵所想,衝著其搖頭一笑,隨即開口說道。
“按照我與李寶的約定,最後一戰在我敗落之後,留於大夏的這一尊傳承,應當是不設任何考驗,讓天下弟子皆可入內,四海之內全部受教。”
視線掠過李元白,蘇桑似是察覺到了九皇子身上的皇族氣息,不由得微微一笑,隨後有些揶揄地說道。
聞言,即便是對皇陵最為了解的李元白,眼底也不由得掠過幾分茫然,蘇桑的聖人傳承存留至今,前赴後繼參與試煉的年輕一輩,已然不下兩百人,但四象星官的傳承尚還有人透過考核帶出,真正屬於蘇桑的聖人傳承卻是從未有人獲得。
方塵眼底閃過幾分驚疑,蘇桑說不設考核,那麼殿外的四象將,難道是大夏的開國皇帝設立?
李寶?能夠與蘇桑這等聖人有約的李姓,不出意外應當便是大夏那位開國帝皇的姓名,只是這個名字,較之蘇桑,委實要下了不止一籌。
“本座原本所想,留一層兵陣為第一道機緣,我之施教是第二層機緣,兩道機緣之間不設阻礙,不立考核。
至於四象星官的試煉,大抵是我與李寶一戰過後,楚朝一脈的四象將,以亡魂死志與夏朝定下的一關,如此倒是可惜了這些年進入此陵的傳承者。”
這位人族天下迄今為止,出現過的境界最高的幾人之一,人皇蘇桑,顯然已經達到了功參造化的境界,雖然尚不知曉蘇桑再陵墓之中留下的是何等後手,但能夠在數千載之後,輕易地看破方塵四人所想,並且如此隨意交談,不難想象聖人二字究竟代表了何等偉力。
知曉了四象星官考核的來源,方塵也確定了大夏開國皇帝的姓名卻為李寶,心底有幾分揶揄的同時,更多的還是敬佩。
這位數千載前戰敗人皇蘇桑,一統人族天下的大夏開國太祖,不可否認在人族歷史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能夠在接連敗敵,甚至與四象星官有過生死廝殺後,仍舊按照楚朝一脈的遺願,為蘇桑設立外陵傳承,為四象將留下考核,無疑說明了李寶這位聖人,同樣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過人之處。
這般人傑爭鋒的亂世,才該是聖人並出的盛世。
方塵轉頭看向道子幾人,恰好見得徐無三人也在彼此打量,一時間山河之外乍起戰意。
六千載前的亂世,而今天下會更亂。
而六千載前的盛世,這一輩也會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