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動機器的時候,他又想到一個問題,可能二哥不想和二嫂在一起,怕二嫂借孩子賴上他,所以才抓著二嫂來打掉孩子。
怎麼看二嫂也不像這種人啊。
腦子轉了九曲十八彎的齊振邦,一會認為二哥衝動了,一會兒又認為孩子來得不是時候,兩個人都離婚了,不論什麼原因,夫妻關係已經解除,孩子一旦生下來,不是缺爹就是少媽,對孩子來說也不公平。
權衡一下利弊,二哥做出這個決定也不算是不負責任,要怪只能怪他們緣分太淺。
齊振邦看一眼面無表情的二哥,再看一眼面如死灰的楊柳,心裡直唏噓,甜蜜時狂撒狗糧,現在成為陌路,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有心再勸勸的,可二哥那陰鷙的神情,讓他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沒能力改變二哥的決定,二嫂這副樣子看來也是聽之任之,他一個小小的婦產科醫生,還是聽吩咐吧。
楊柳的狀態很不好,指望二哥搭把手是不可能了,齊振邦扶她躺在診療床上,拿起探頭準備檢查。
楊柳渾身的血液在他命令齊振邦拿掉孩子的一瞬間,已經停止了流動,身體僵硬得厲害,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完全沒了自我。
沾著耦合劑的B超探頭在她的腹部涼涼地滑過,微微隆起的肚子裡有小生命在孕育。
孩子的五官已經形成,小胳膊小腿異常清晰,只有巴掌那麼大的胚胎在母親的肚子裡安然入睡,絲毫沒有覺察出自己就要離開媽媽了。
霍雲和在走進檢查室的時候,就開始沉默,看老三扶著呆愣的女人躺下,他想幫忙的,又不知道幹什麼。
目光一直落在楊柳的身上,看見她了無生氣兒的神情,一陣陣惱怒,就這麼捨不得這個野種嗎?想要孩子,過一段時間,養好了身體,他會給她的,不用惋惜這個!
靜謐的檢查室裡,只有機器輕微的響聲,霍雲和在看到她隆起的肚子時,臉更黑了,轉身出去,站在外面等結果。
“孩子很健康,已經19周了,能看見眼睛、鼻子……”齊振邦認真地檢查,詳細地彙報自己看到的影象,“二嫂,是兒子,也不要嗎?”
楊柳像沒聽見一樣,失神的眼睛瀰漫上霧氣,睫毛抖動間,淚水順著眼角滑落下來。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唯一能記住的是他殘忍的話!
齊振邦的醫術很好,四維彩超很發達,稍微看一下,就知道性別,有的孕婦知道是女兒就想做掉,知道是兒子,就欣喜若狂,腰板一下子挺得倍直。
只有楊柳,麻木的沒有反應,不,她有反應,她的反應就是無盡的淚水和無奈。
人家結婚是結親,二哥二嫂這是結仇?到底有什麼解不開的結,二哥要這麼逼迫一個曾經深愛過的女人?
真令人費解!
惋惜歸惋惜,他能做的真的不多,扶楊柳起來,讓她在椅子上坐一會兒,他去取化驗單。
薄薄一張紙的化驗單,上面有幾個資料很不理想,齊振邦越看眉頭越緊,不管他們之間有什麼恩怨,作為醫生,就要實話實說。
“二哥,二嫂的**壁有點薄,胎兒著床不易,以前應該有先兆流產的跡象,進行過保胎治療。另外,二嫂貧血的問題有點嚴重,應該是營養不良引起的,這種情況下,引產會有危險,以後再想要孩子可不容易啊。”
以後要孩子不容易?這話是什麼意思?
霍雲和仔細看兄弟的眼睛,想從那裡面看出一絲玩笑的成分,但,只是徒勞!
霍雲和的心“咯噔”一下,好像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畢業於美國常春藤盟校的老三是博士,是自己發小,安邦醫院是A市最有名的私人醫院,醫療裝置,醫療技術在全省範圍內都是翹楚。
他的診斷不會有錯!
霍雲和不懂醫,可他在決定拿掉那個孩子的時候,已經做了功課,知道第一個孩子如果不要的話,有一定的機率會影響將來的生育。
所以,他才決定讓老三親自動手做手術。
但是,他沒有想到楊柳會貧血,嚴重到影響生育的地步,剛剛看到曙光的男人,遭遇了沒頂之災,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一陣頭重腳輕,慢慢滑倒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