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樊禹卻懂。
他望向趙武義的眼睛,目光漸漸亮了起來。
樊禹唏噓道:“真是沒想到,我倒是有些小看了你,尋常人若是武道之心破碎,基本上就算是廢了,而你倒好,卻破而後立,有了再度崛起之勢。”
趙武義直視他的眼睛,道:“所以,我不甘死!”
“雖然我敗在了你的手裡,但也正是你那一擊,讓我明白了什麼才叫作武道槍魂,讓我明白自己走在了一條歧路上!”
趙武義轟然下跪,激動道:“所以,我願意追隨樊公子,從此為你征戰廝殺,只求你留我一命,讓我能夠傾盡一切,去追尋那一往無前的槍法,去追尋我心目中的武道!”
所有人悚然動容。
包括樊禹。
就連他也沒想到,這樣一個不入流宗門內的弟子,竟然有這樣恐怖的武道精神。
——儘管煙雨樓在旁人心目中,是高不可攀的武道大宗,但以樊禹的眼光來看,的確只是不入流的小宗派罷了。
若不是趙武義和自己大道不符,又有難以化解的殺身之仇,恐怕樊禹真要動了一兩分收徒之心。
但是,這種為了武道,為了夢想,付出一切,乃至生命和尊嚴的精神,也是有些打動了他。
樊禹嘆息一聲,大袖一揮,一道玄奧古樸的靈魂烙印,從眉心飛出,一閃沒入了趙武義的頭顱。
而他也沒有絲毫抵抗,放開心神,任憑樊禹留下印記。
片刻之後,樊禹臉色略有蒼白。
而趙武義則是身軀一震,他已經可以清楚地感到,自己的生死,從今往後,全在樊禹的一念之間。
樊禹意味深長道:“武之道,在於心,你能有重新凝聚出這樣的心境,為人奴僕,確實有些太過可惜了。”
“但你畢竟於我有殺身之仇,我是不可能就這樣放過你的。”
趙武義躬身,抱拳道:“在下明白!”
樊禹忽然笑道:“但是如果有一天,你有本事救我一命,那我們之間的恩怨,就可以一筆勾銷,而我,也可以撤去你腦中的烙印。”
聽到這話,趙武義身軀狂震,目中泛起希望之色,以及強烈的感激。
就連白成等人,也不由得呼吸急促,望向樊禹的目光中,多出了許多莫名的複雜意味。
只有雨洛例外,她巧笑嫣然,眼中只剩下濃郁的溫柔與崇拜。
在這一刻,樊禹心中也有一種豁然開朗之感。
——對於仇恨與寬恕,這前世數萬年修行都無法悟透的關係,今生短短十幾年,他卻已經懂得了更多。
但樊禹永遠都不會忘記的是——無極子和風臨婉這兩個人,對自己所做的一切!
而這血海深仇,也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原諒的!
因為,他們不光辜負樊禹全部的信任與感情,深深地傷害了他的內心,甚至更是讓他死了一次。
真真正正地死了一次!
有些仇,可以寬恕,但有些仇,卻是非報不可!
此時此刻,隨著樊禹心境發生變化,他身上的氣勢,也變得更加凌厲起來,如同刀鋒一般逼人。
白成六人心神顫慄,哪裡扛得住這身為一代符祖的威壓?
臉色紛紛一白後,當即跪了下來,求著要認樊禹為主。
“拜見公子!”
“拜見主公!”
“……”
天已經快亮了,將六人種下心神烙印後,樊禹的臉色,也像這天邊的曙色,泛起一層慘淡的鉛灰。
密林中,樊禹在雨洛的攙扶下,翻身上馬,徐徐前行。
而趙武義七人,在將戰場全部打掃乾淨後,如同侍從一般,畢恭畢敬地跟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