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訊息,燕無籌回來的也快,第三日的時候就趕回了。
滄水的事情查出問題了,是地方官員聯合當地豪紳欺上瞞下,所以收上來的賦稅與當地人口和經濟狀況不相符,賬目也被做了手腳。
但是賬目做的很高明,大司農和一眾官員一直以來都看不出來異常,這樣的情況不知道多少年了。
嬴璇璣執政之前,細心瞭解過大羌各地呈報上來的人口經濟情況,可不久前王舒在滄水域內經辦女子學堂的事情,傳回的訊息說了些親眼目睹的滄水的情況。
她覺得不對勁,若是按照王舒所見所言,滄水七州貫穿運河,實際情況比呈報的還要富庶一些,可上繳國庫的賦稅款項不可能是那個數,其中必有瞞報。
綜合看了滄水那邊賦稅交上來的賬目,這才發現了些端倪。
一個年復一年都在愈漸繁盛的水運樞紐之地,竟然在十多年前開始,賦稅賬目的浮動,都呈現出了一種明顯刻意的規律。
可這種規律,大司農及手底下的官員的沒發現異常,因為綜合滄水七州呈報上的情況,沒有多大出入。
可事實上,當地官員和豪紳富戶勾結,官府鑽了各種國政漏洞,給予那些行商的家族許多方便,讓他們賺的盆滿缽滿,又互相勾結瞞報,給朝廷上呈了虛假的奏報。
他們上繳的賦稅,在剔除符合常態的朝廷財政上繳後,多餘的全都被當地官員瓜分貪墨了。
還有那些人也給了不少金銀好處賄賂官員換取便利。
這麼多年下來,貪墨的數額不知凡幾。
偏偏他們擰成一股繩,策劃的很周全,上至朝廷下至百姓,都沒察覺裡面的文章,連往年朝廷派人巡查,也都被糊弄了。
燕無籌是私下去的,在沒有打草驚蛇的情況下,也只是查探出了有這麼些事,具體的尚且不知。
本來他要繼續詳查,然後處理掉的,此事必定可以震懾四方殺雞儆猴,而滄水當地的官場,也可以好好肅清一番了。
但是嬴璇璣召回,也言明瞭召他回來的用意,他便只能先按下此事回來,看看是先按著等從北翟回來之後再說,還是嬴璇璣再派人去了。
嬴璇璣聽他說了此事後,稍一思量,道:“此事過後我會派人去處理,你準備一下,要帶什麼人你看情況選,等你休息夠了後,便啟程去北翟大回城。”
燕無籌行禮應下:“臣知道了。”
猶豫了一下,嬴璇璣還是叮囑道:“你此去,北翟或許會想辦法示好拉攏於你,挑撥大羌和周國的關係,你好生應付著,我想,不管周國太子是明著去還是暗中去,都會想要見你一面,此間往來,你把握好分寸。”
燕無籌道:“此事殿下不必特意提醒,臣都知道的,不受北翟任何拉攏示好,儘量助力周國。”
不論是因為當年的盟約,還是嬴璇璣和兩個孩子,羌國都是要盡力支援周國的,這一點,他很有數。
嬴璇璣抿嘴低頭,一時間不說話了。
須臾,她淡淡道:“你趕路回來就來見我,也是累了,且先回去休息吧。”
然而燕無籌沒走,而是站在那裡想了一下,問嬴璇璣:“其實殿下是想要親自去的吧?”
嬴璇璣愣了一下後,也不否認,只垂眸低聲道:“我怎麼想的,不重要。”
她想去哪裡想做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去哪裡能做什麼,不能去哪裡不能做什麼。
她並不想一直待在一個地方,可現在,她除了灃瀾,能去的最遠的地方也只能是回山行宮。
或許以後她能去遠一些的地方吧。
可也只是以後。
燕無籌知道她回到這裡,伴隨著無上尊榮的便是身不由己的束縛,所以一直以來,他都對嬴璇璣心懷愧疚。
就算嬴璇璣從來不說,也沒表現出勉強和不甘來,可他知道,嬴璇璣並不是真心喜歡現在的一切,她只是認了這個血脈賦予她的責任,沒有拒絕自己的命運,不願意看大羌動盪。
如果沒有這些,她當初未必會選擇離開景烜,也不會願意把自己拘在這樣一個華麗的牢籠裡,肩負一國的興衰。
責任沉重,是能讓人喘不過氣的。
燕無籌心下唏噓,鄭重道:“殿下放心,臣會盡全力,達成您想要看到的。”
對他的話,嬴璇璣不置可否,道了句:“回去休息吧,別想那麼多,你只管做你該做的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