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只剩下兩個人。
冼氏上前一些,看著地上摔碎的茶盞茶水,嘆氣道:“太醫說了,公爺需要靜養,最好不要再大喜大悲,也別動氣,公爺怎麼就不聽呢?”
褚眀修不理會她這些話,死盯著她,咬牙質問:“外面的流言,是不是真的?”
他問的時候,還心存著僥倖,希望冼氏能否認,希望一切都是有心人的汙衊……
然而,冼氏毫不猶豫的點了頭:“是真的。”
她看向褚眀修,那雙原本含情的漂亮眸子,此刻冰冷沉寂,卻又無比坦然:“都是真的,而且,還是我讓人散佈的訊息。”
褚眀修瞳孔緊縮,愕然之後便大聲質問:“為什麼?!”
冼氏反問:“公爺是想問我為何要騙你,還是想問我為何要散佈這些事?”
都有。
褚眀修最在意的是前者:“為何要騙我?你竟然敢混淆褚家的血脈,用別人的孩子來充當我的女兒?冼麗娘,你怎麼敢的?”
冼氏輕笑,蔑然的目光看著褚眀修,問:“我為何不敢?你都敢對我始亂終棄,敢縱容鄧氏追殺我和我的孩子,我為何不敢騙你?褚眀修,你不仁我不義,你有什麼資格責問我?”
褚眀修被狠狠噎住。
他也很震驚於冼氏的清冷寡然。
她以前,總是那麼柔情體貼,如今卻目下無塵的模樣,看他的目光,猶如在看一個死物。
冼氏瞥著目光看他,鄙薄極了:“當初,你暗巡荊州遇刺,是我救了你,我冒著性命危險藏著你,又幫你治好了你的傷,我本也沒打算和你有什麼,不過是心善罷了,可你養傷期間非要招惹我,欺騙我,哄我成了你的人,”
“我問過你可有妻室婚約,你說你沒有,你還騙我說心悅我感念我,我信了你,把我苦守著的清白給了你,可其實,你只是怕我把你交出去,想要利用我來探查荊州,這才對我虛情假意,”
“你把我一番哄騙,又將我棄之不顧,我也不怪你,是我蠢,是我太過輕易相信你,我活該,可你捫心自問,當初鄧氏追殺懷著身孕的我,你真的不知道麼?”
褚眀修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在現實灼灼的目光下,卡著說不出來,還有些心虛。
冼氏笑了,笑得慘然:“你是知道的,可你默許了,因為我見過你狼狽的樣子,因為我只是個賤籍妓女,你有所需的時候可以沾染我,卻不允許我損害你和褚家的名望,也不許我的存在,影響你和鄧氏的夫妻情分,”
“至於孩子,你更不會願意我這樣一個賤籍女子生下你的孩子,你只需要和鄧氏的孩子,所以我和孩子的生死,於你而言什麼也不是,可我一直想問你,我有什麼錯?我救了你,被你哄騙是我的錯麼?”
褚眀修啞口無言。
冼氏咬牙切齒,眼中不再平靜無波,而是怨恨:“我不需要你負責了,我只想活著,帶著孩子好好活著,我都已經自己贖身打算找個地方生下孩子,把孩子養大了,可你們這都容不下, 褚眀修,那個時候,我真的恨毒了你,想要把你碎屍萬段。”
許是出了鄧氏極其連帶的事情後,褚眀修長了幾分良心,被冼氏連番指責控訴,心裡有愧,一時間沒爭辯什麼。
可啞口無言了一陣後,他但是還是理直氣壯的辯道:“可不論如何,你也不該混淆我褚家血脈……”
冼氏冷笑:“混淆了又如何?你褚家的血脈有多高貴?我混淆褚家血脈,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有你始亂終棄恩將仇報來得可恨?”
褚眀修再度啞口無言。
冼氏道:“當年我被鄧氏追殺,險些一屍兩命,是歡兒的母親救了我,她臨終託孤,我必得將歡兒撫養成人以報答她的恩情,要不是我們孤兒寡母實在難以生存,你以為我願意將她帶來褚家?”
她眼神鄙夷的上下打量褚眀修,掀唇譏誚:“你這樣卑劣下作的偽君子,莫說做她生父,便是做她名義上的父親,你也是不配的。”
褚眀修氣極:“你——”
“如今,她身世曝光了,就和褚家沒有關係了,總歸褚家對她也沒有多少養育之恩,那麼一點恩情,也本是你和褚家虧欠了我和我的的孩子的,我願意給她,那是我的事,你沒有資格譴責我半個字。”
褚眀修一口氣卡在喉間險些喘不過去,他憤恨的目光好似要剮了冼氏,顫手指著冼氏,氣得話音都在抖:“你……你這個賤人,我要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