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春風吹碧驚蒼鷺,坐矮凳,依高樹。起落七星參幾度,竿沉人樂,眉飛色舞,戀戀斜陽暮。
魚龍自在堪相慕,惑餌貪香命難渡。既入紅塵終被誤:功名利祿,油鹽醬醋,上下悲無數。
——擬作《青玉案》。
師父已經吩咐:先趺坐靜修兩個時辰。
於是張阿生乖乖地進了內室,取過蒲團,趺坐之際,覺得傷口果然很疼痛,於是就要“睡覺”。
這裡屋沒有床,蒲團也不是睡覺的物什,倒是有乾淨地地面,張阿生也只好側身而臥,臥在地上,調整呼吸,默唸睡覺訣:
側身右臥屈雙膝,枕右舒左輕搭髀。舌底上顎氣沉海,閉目無想忘天機。
此時靜臥下來,反而更加清楚地感知到了左肩劍傷的疼痛,張阿生咬牙忍住又料想趺坐入靜,只怕這疼痛並不會減少,倒不如睡覺,於是張阿生就“睡覺”了——
如今張阿生早已明白了,這種睡覺,竟然是師父傳授自己的一門修煉術!
在睡夢中也可以修煉,這功法真好!這功法,令張阿生心裡好喜歡。
閒雲中院這邊,公孫甫為張阿生療傷,更要在四十九天的時間裡,將煉丹、煉器、制鼎,以及陰陽五行與陣法之道的知識傳授給張阿生,自然是忙得不亦樂乎。
那邊出雲峰和摩雲峰上,又各有一番情形。
出雲峰這邊,掌門牛德和四長老牛璧君密談。
牛璧君若有所思地說道:“大半年前,聽說公孫甫收了個十二歲的娃娃做弟子,我還以為那孩子年紀偏大,錯過了修煉的最佳時機,不適合修煉的了,沒想到,公孫甫這小兒,竟然揀了個寶!”
“可不是麼,小瘋狗的表現,真是出人意料呀。”牛德接過話來,表示認同牛璧君的看法。
看到掌門牛德認可自己的說法,牛璧君將身子傾向牛德,湊得更近一點,陰沉地說道:
“雖然他揀了個寶,但依我看哪,如今他公孫甫,跟州長永、史震那邊的關係,只怕更僵!我倒想看看,張小瘋狗成長起來之後,公孫甫會怎麼對付州長永和史震!”
“糊塗!看今天張小瘋狗的表現,只怕他成長起來後,比公孫甫還要厲害;那時候,他師徒聯手,固然對州長永和史震構成威脅,但是對我們也同樣會構成威脅啊!
子虛仙劍派,目前是我們跟州長永、史震他們二分天下,決不能放縱公孫甫這一股勢力坐大,在本派裡形成三分天下的局面!”
“那麼,我們要拿公孫甫怎麼辦?”
怎麼辦?屋子裡的空氣一時間有些沉悶,屋子外面,山腰以下,倒是蟬噪林愈靜;這裡幾近山頂,更顯得是鳥鳴山更幽。
可惜,不知道哪裡飛來了一隻破蟬,不知羞恥地拉長聲音叫著:知了知了——。
且不說齊雲峰上事,回頭來說摩雲峰這邊。
子虛劍派大長老和三長老也在密議。在摩雲峰摩雲上院,明堂之內,諸弟子遠避;大長老和三長老是密雲不雨地隔案相對坐著。
大長老氣憤難當,因為州勺竺不僅是他俗家侄孫,而且在子虛仙劍門,也相當於他的徒孫。
史震當然也是同樣惱恨,因為從師門內關係講,州勺竺不僅是他徒弟史天樂的弟子,從世俗的親戚關係上講,州勺竺母親史氏,乃是史震的本家近房侄女兒!
州長永惱恨不語,史震道:“師兄,雖然我們姓氏不同,但卻親如一家;何況勺竺他不僅僅是你的侄孫,也可以說是我的外孫。”
州長永道:“是啊。論師門輩份,我們是師兄弟;論世俗輩份,雖說我姓州你姓史,其實我父親也是海蜃城史家一脈的,你應該給他喊叔父,我跟你也是兄弟。
說到勺竺,他跟我一樣,既是州家人,也是史家人。”
三長老接過話來說道:“對啊!可惜他死得太冤枉了,哎——!”
州長永嘆了一口氣:“如今真道仙國海蜃城,我們州家早已沒落了,要是還像當年一樣,啊,那該多好啊……”
“師兄,過去的就過去了,那是不能挽回的;好在我們史家正當興旺,你和我們史家,本來就是一家,如果你在塵世中有什麼事情要辦的話,我幫你捎個話回去,還是能幫得上忙的。”
“嗯。”大長老嗯了這麼一聲,又說道:“公孫甫這個老瘋狗修為不比你我差,而且精警得很,不好對他下手;但是張小瘋狗連武道二三階都不是,我就不信弄不死他!”
三長老聽了,也是目露兇光:“師兄,要不這麼著,我請世俗家族裡的修士出手,滅了公孫甫!”
大長老聽了,苦笑道:“暫時還不能這樣做,牛德和牛璧君他們正巴望著我們做掉公孫甫呢!
我們豈能做‘螳螂捕蟬’的事兒,讓他‘黃雀在後’,揀現成的便宜?何況留著公孫甫,正好緩衝我們跟姓牛的矛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