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像裡面裝著著一個石像孩子,小孩閉著眼睛,彷彿睡著了,笑得安詳,石像雕地很完美,就連孩子發育不完整的鼻子都雕刻地微妙微雄,唯一不足的,就是額頭上有一處劃痕。
蕭予安手扶在石像的額頭上,沉思了片刻,忽地拿起燭臺,又要去砸旁邊的石像,這次沒有人再阻止他,甚至有人將石像都搬過來,排在了一起,一個一個小心翼翼地去砸開。
所有石像裡面都裝著一個小石像,有大有小,每個孩子的模樣都不一樣,他們都閉著眼,所有的細節都雕刻地很完美,但是所有石像身上都有一處傷口,或是脖子上的勒痕,或是太陽穴上有烙印,還有一處,所有孩子手臂上,都刻有一個“生”子,看起來像是一種奇怪的儀式。
眾人被眼前的景象嚇住,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這不是二蛋嗎?”
有人忽然出聲,眾人將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他集開人群,走到一座石像面前,細細端詳了一番,然後打了個寒顫,“這就是二蛋,兩年前還在東街乞討,後來不知怎麼忽然就不見了。”
“他有時候會去山上採藥,採到藥了會拿到我店裡來賣,賣的都是些野草,我可憐他,就會散給他些銀子,他就經常來找我,我記得他。”
這麼一說,眾人紛紛開始指認起來,有東街的,有南街的,大多都不認識,但指認出來的那幾個也都是莫名其妙消失不見的,因為都是乞丐,也沒人關注,現在認出來,只覺得詭異。
那些石像有的老舊,有的還是白的,一看就是嶄新的,蕭予安有種不好的預測,脊背發涼。
“將這些石像都搬出去。”
他也不知道為何要叫人將石像搬出去,就是覺得,他們是此刻睡得安詳,彷彿也是一個有生命的。
他看著石像一批一批送出去,不知什麼緣由,心裡有些惆悵,抬頭去看那菩薩,菩薩笑得憐憫,眉目溫和,又是那麼諷刺,她承載了百姓最多的善意,可又總是高高在上地俯瞰著眾生,用那邊憐憫的姿態,看眾人卑微地俯跪在她腳邊,虔誠地請求。
他原先對著一切無所謂,可是後來他認識了十七,認識了蕭元君,並和他們結拜成了兄弟,還認識了伊人,他覺得這世間一切都是有血有肉的,不是他們高高在上看在眼裡的遊戲人生,便也覺得人生理當掌握在自己手裡,而不是將希望寄託在虛無縹緲的神明手上。
“世子!”王榮見他盯著出神,想了想還是向前詢問,“今日之事,是有預謀的吧?”
蕭予安轉過去看這個笑得憨厚的京兆尹大人,他一笑,那兩掰漏風的門牙就會露出來,莫名有些喜感,他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回答,往外走去。
走到門口,腳步忽然一頓,低下頭去看,原來腳下踩了泥巴,像是發現了什麼,視線在地上轉了一圈,見原先佈滿灰塵的地面有著混亂的泥土腳印,顯然是搬運石像的人留下的,可是今日沒有下雨,泥巴怎麼會是溼潤的?
靈光一閃,朝屋外大吼,“來人!”
眾人停下腳步轉過頭去看他,蕭予安朝外走去,尋了塊最看起來最溼潤的土地,直接下令,“把它給我刨開。”
沒有人行動,他又放大了聲音,聲音也明顯清冽了幾分,“刨開!”
一刻鐘後,眾人看著刨出來的屍骨,沉默不已,那屍骨已經開始腐爛,但還是依稀可見身上的傷痕,青青紫紫,他的手臂骨頭,更是直接錯位扭曲開來。
是個小孩,是個乞丐,這是他們唯一知道的。
“繼續刨!”
隨著蕭予安一聲令下,眾人才反應過來,悄悄摸了摸不知何時跑出來的淚水,放輕了手上的動作,生怕驚擾底下安睡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