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完了。
對於這樣的結局,十七沒有什麼意外,蕭予安和伊人顯然也不意外。
先帝籌劃道今天這一步,又怎麼會容世家坐收漁翁,何況他還有蘇離這個謀士。
周圍都是歡呼雀躍聲,為首的蕭予安騎馬緩行,太后轎子緊隨在後,伊人也隨行在後,那是蕭予安事先讓人準備的轎子。
這場鬧劇以極其荒誕的方式收尾,在別人眼裡,他們此番大獲全勝,但局中人明白,他們不過是被牽著鼻子走罷了。
轎子裡傳來一聲輕笑,十七騎馬隨在她的視窗,隔著轎子,“小娘子在笑什麼?”
“你瞧,蕭大哥和太后娘娘長得多像。”
似乎是無意說出這麼一句話,十七卻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
“我原先以為,太后居於佛居山不過是將我和小君送出皇宮的藉口,後來宮城大亂,也不見這位太后有什麼舉動,我只當沒娘娘舍了紅塵。”
“直到後來我知道蕭大哥的身份,我才明白,原來佛居山才是新帝最後的出路,我一直以為那是我的家來著。”
“我剛在佛居山的時候,是可以見到她的,她還會教我讀書寫字,也知道每年都會有從西境送來的密信,年少時無意間看到過,是一個孩子的畫集,匆匆一瞥就看見那孩子長得是極好看的。”
“不知道從什麼開始,密信照常送,我見到她的次數卻越來越少,後來見她,不是帶著面紗就是隔著屏風,久而久之,我連她長什麼樣子都忘了,現在想想,畫集裡的孩子原來那麼像蕭大哥啊,我怎麼就沒發現呢。”
那一聲蕭大哥,極盡自嘲的味道,無端讓十七生出一股寒意,他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她說她藏在佛居山,就是為了今天,她說她只要開口隨便捏造一個胎記就可以證明蕭大哥的身份,她說她沒有想過,那孩子與她長得那般像。
“因為像,因為要保護新帝最後一張底牌,所以我不能再見她,我只能一個人在山上長大,連個可請安的人都沒有,關於母親的念想也在年歲裡消磨了。”
其實伊人想說,可以不必如此的,她最是清楚自己的本分,不該惦記的從來不會惦記,別人惦記的,如果可以,她甚至想拱手讓人。
“原來,這就是皇家心思?”
最後這一句,帶有哽咽,其實她想說的不是這些,可是好像能說出口的只有這些,好像只有這些,不那麼傷人。
十七嘴巴張張合合,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餘一聲嘆息。
“小娘子?”
“不哭,我不哭的,我只有一點點難過,我不怪他,十七,我可以不哭。”
說不清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告訴十七,她沒有哭。
絲絲密密的刺痛感從心底襲來,十七面色發冷,只覺得這姑娘當真是惹人憐愛極了,他穩下心神,低沉慵懶的聲音在轎邊響起,就像在她耳邊呢喃安慰,“嗯,不哭。”
十七目光放在前方那個背影身上,他身上再也沒有了曾經那分坦蕩,只有規矩和威嚴。
怎麼能怪他呢?
他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他都承受了。
有什麼好哭的?
不哭!
海晏河清,光照盛世,朗朗乾坤,終有他們容身之地了。
新王朝終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