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予安卻笑了起來,手摸著臉頰,“你是高高在上,人人敬仰的公主殿下,自然有這些菩薩心腸,可是你看看我,我身邊還有哪些人?他們都是因為我才死的!”
“你還有我和十七啊!我和十七!”
“你和十七?”蕭予安像是不認識他們,眼裡都是陌生,“你和十七能敵地過蕭野?她手上有兵,你們有嗎?”
伊人沒想到他死這樣,一種無力感油然而生,這樣的蕭予安讓伊人覺得陌生又害怕。
伊人苦思冥想,卻也沒想出來他們什麼時候見過,她還沒有機會去過北境,北境那個地方,如果她去的話,他一定會記得的。
十七搖搖晃晃,用手掐了一下她的臉,無奈得很,扒開她的手將腦袋枕在她的腿上。
“作甚?地上涼著,你快起來!”
十七轉而握著她的手,閉著眼睛,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聽雪!”
“你!”伊人正欲反駁,天都要黑了,聽的哪門子的雪,低頭去看,他已經閉上了眼睛,眉頭微微皺著,呼吸綿長,這麼短的時間都能睡著,想來應該是累極了。
他眼底有烏青,看向她時卻又是那樣神采奕奕,彷彿整個世界都鮮活起來,他手指慢慢撫上他的眉頭,替他撥開了凌亂的頭髮。
“小娘子!”
伊人被著突然的出聲嚇了一跳,卻見他嘴角泛起的小小的梨渦,語氣緩下來,“幹嘛?”
“謝謝你!”
伊人面色一頓,嘴角卻微微翹了起來,溫柔的眸裡有星光在閃爍,她緩緩低下頭,輕輕吻在他小小的梨渦上,“謝謝你,心悅我!”
“應該的!”
此時天色昏暗,天空與大地分為兩層,灰濛濛一片,霧濛濛一堆,唯有飄落的白雪添了一分不算鮮豔的色彩,山坡上的兩個人相互依偎在一起,旁邊安放著那把油紙上,上面有綻開的紅梅。
“娃娃哩,吃飯咯,一碗羹粥,分得三三兩兩,一塊饃饃,尋不到它的蹤影,娃娃哩,吃飯咯,娃娃哩,回家了。”
低沉舒緩的聲音響起,如著輕如鴻毛的白雪,悄無聲息得落在人的心口,你找不到她的蹤影,但你知道,它來過,在你心口留下一塊肉眼看不到得疤,一直撓啊撓,要你一直惦記著他,他是個害怕被拋棄的孩子,
謝謝你,無論是那個紅牆白雪下的素傘姑娘,還是那個坐在轎攆裡看外面候鳥的隱士公主,亦是成為他妻的葉姑娘,都謝謝你,出現在我的世界,讓我知道,心悅你,是我理所應當該的。
下雪了,蕭予安知道聽到那如清水的歌聲才反應過來,感覺臉上涼涼的,手下意識去摸,發現自己竟然哭了,可是他看著那一位在一起的幸福,意外的有一種幸福感,好像看著他們這樣他也是滿足的,他不知道這種情感稱之為什麼,大概是因為有遺憾罷。
他看了眼手上的酒,轉身往回走去,青色的衣袍掠過滿地殘葉,“悶”的一聲過後,酒香四溢,雪落山頭。
這夜過後,又是漫長的雪夜,沒日沒夜的雪無形中給他們增加了不小的壓力,他們緊趕慢趕,也才在蕭野登基那天抵達西境,蕭野暗中安排人在西境,製造矛盾,兩軍對峙,西南兵力本來就弱,又連著趕了那麼長時間的路,他們經歷了艱難的鬥爭才收復西境。
也就是那天蕭野登基,聽說全城的人都去觀看了,有去湊熱鬧的,有謾罵的,有崇拜的從前功績稱讚他的,不論是因為什麼,當他坐上那個位置的時候,所有人都變得臣服,所有的情緒都煙消雲散,亦或者埋在心裡,沒有辦法,這個世界,強者說了才算。
他的登基典禮並不算宏大,但是一定是最張揚的,他用這樣的方式,讓天下人知道,大眼易主了,百官們面無表情向他朝拜,沈其崢帶著刀守在她的身前,而蕭覺,一身金黃,太子玉袍加身,父子二人都張揚得很。
蘇乞趴在欄杆上,百無聊賴的看著底下的遊街轉過頭去問他家公子,“公子,你說他能在那個位置上坐多久啊?”
“那要看他什麼時候回來?”
“誰?太子?”
蘇離不答,蘇乞也不自討沒趣,“那公子,大家為什麼都要去搶那個位置?”
“因為慾望,有時候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去爭那個位置,只是當身邊的人都子啊往前的時候,他們強波自己將自己的沒眼光放在更高更遠的地方,將他當作自己的目標。”
“那公子,你的目標是什麼?”
蘇離不答,隨意看了一眼地下熱鬧又嚴肅的遊街,緩緩閉上了眼睛假寐。
自從他家公子風寒過後,身子骨越來越弱了,他家公子非常討厭冬天,尤其討厭下雪的冬天,每次下雪都會大病一場,然後虛弱好一陣子,今年是最長的,他娘說是因為心有鬱結,胸口這口氣放不出來這病才就不見好,可他家公子那心思,心裡不像事怎麼行。
他沉默下來,便與他好好休息,守在一旁再次百無聊賴地低頭去看底下的人,一邊看一邊默默癟嘴搖頭。
要他說啊,蕭野這人有野心,有心思,但是自己的心思都被被人磨平了,被人牽著鼻子走都不知道,蕭野這些年,府裡養了太多的某事,每個人顧慮,想法都不一樣,漸漸的,蕭野自己就被那些謀士給淹沒了,變得越來越依靠別人的想法,也越來越沒有自己的主見,所以今日才會被逼上這一步,雖說結局對他來說事好結局,但是不見得他願意收拾之後的爛攤子。
蘇乞在心裡默默祈禱,祈禱他家公子早日逃離這個莽夫。
蘇里原只是假寐,後來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他感覺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他不知身在何處,天上一直在下雨,不管她走到哪裡,走多久,放眼望去,全是白茫茫一片,他不到出去的路,他不知道做了多久,久到他已經放棄,閉上了眼睛,耳邊卻響起了景明的讀書聲,他才恍然覺醒,睜開眼他已經身處無書舍,紅衫的女子喚了一聲景明,景明歡喜的跑過去,穿過她的身體,像是他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