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吼聲在宮裡響起,慌亂的人,勇敢的人,都在奔跑,只有伊人靜靜立在階上,與周遭一切格格不入。
官員和嬪妃已經撤到內殿,外殿只有沈其崢帶著宮裡的禁軍和他們戰軍廝殺。
雨落在地上,重刷了熱血,血順著裂縫慢慢滲下去,滋潤著這邊土地生養的人們,你說好笑不好笑。
沈其崢受輔政王的命令,將其帶回內殿,伊人一進內殿,就見輔政王帶著一眾官員跪在她面前,他身前放的,是玉璽,他們看不起女子,卻又將希望放在她一個人身上。
“請求殿下就大燕子民與水火不容中,燕國的根基,還還回來了。”
救!她當然是要救的,不然她的兄弟就要死了,可是她依然想問一問,“現在這水火不容的局面不是你們造成的嗎?從一開始,就是你們設好的局不是?”
輔政王不說話,伊人也累了,“小挑!”
小挑上前將玉璽抱在身上,伊人見她懷裡抱著的兩塊玉,隨手一推,兩塊玉應聲而落,與此同時還有大臣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只有輔政王還算斷定。
伊人從地上撿了兩塊起來,一塊是玉璽,一塊是鳳璽,隨手放進十七給她掛的那個小荷包裡。
蕭野已經打到門外,就憑宮裡這些人,抵擋不了多久,輔政王帶著人從後殿跑走。
要出宮就要經過外殿,沈其崢帶著人擋住,伊人帶著小挑獨自騎馬逃過,紅色的衣裙和黑色的髮絲在風中飛揚,惹得細雨驚豔。
蕭野看見她逃離的方向,歇斯底里,“追!務必把那個女人給我拿下!”
不怪蕭野將她看的重要,她手裡有遺昭,一旦被公佈,他就算是坐上龍椅,也是個假皇帝,受天下人指責,受百官彈劾,受諸侯各國鄙夷。
伊人說得對,這犯他不造也得造,造了他有一條生路,不造,他早就落入他們的圈套,他們的目的是要連根拔除外戚專政,不造他們就只有死路一條。
太子死了,皇帝死了,只要他控制住這些官員,這天下遲早都是他的,所以這個天命公主,她必須要處決,不能有一丁點意外。
蕭決是最討蕭野喜歡的一個孩子,蕭野心裡作何打算,一個眼神,蕭決就能讀懂,立即去追。
他是腿,伊人是馬,即使輕功在了得的人,也難追上,蕭決心思一動,手中長劍一揮,利劍出鞘,打在馬腿上,馬撲身倒地。
“公主!”
小挑回頭,欲回來救她,伊人將腰間的荷包一把取下,使勁往她拋去,“快走,快!帶出去!”
小挑接下荷包,一狠心,頭也不回地走了。
伊人看著倒在一旁的馬兒,頭上的面紗也早就已經被吹落,袖口,手肘全都已經被磨破。
伊人嘗試活動一下雙腿,發現沒什麼事,利索地爬起來,回頭看了一眼蕭決與他越來越近的距離,冷著臉,往前跑。
她使勁跑著,不要命地往前跑著,一股血腥味漸漸湧上來,伊人咽喉一動,將那股腥味壓下去。
她使勁跑著,像是要跑到世界的盡頭,要逃離這個地方,要發洩她心中的鬱氣,對她兄弟的愧疚,對皇帝的怨氣,這一條路上,她通通要發洩完,好像這樣她才能繼續堅持下去。
身後的聲音越來越近,蕭決手裡沒了武器,不能攻擊她,只能將她抓住,跑出去,跑出去,這是她唯一的念頭,即使跑出去她也有可能會被抓住,但這就是她當時唯一的希望。
城門越來越近,她的時間也越來越模糊,速度也漸漸慢下來,要到了,就要到了,宮門就在眼前,再堅持一下,最後一下,至少要跑出這個地方。
在她倒下去的那一刻,落入一個堅硬的懷抱,鼻尖是熟悉的,獨屬於男子的味道。
“十七!”迷迷糊糊中,她叫出這個名字,眼裡也彷彿看見了他的臉,身上有毛絨絨的溫暖貼上來。
十七遠遠就看到向他奔跑過來的人,她衣衫已經凌亂,步履越來越沉重,而她身後的男子與他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十七心就像是被凌遲一樣,恨不得立刻飛奔到她身邊。
他加重了力道,馬兒幾乎是快到飛起,終於在她倒下那一刻接住了她,他聽到她喚了他的名字,聲音乾涸的不像話,臉色慘白,襯眼尾的殷紅近乎妖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