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落了解他家公子姑娘,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不會棄天下百姓於不顧,即便是那個待他們薄情的皇帝,他們也從未有過怨恨,現在不過,是累了罷。
齊落說得對,她和兄長守了十幾年,不能功虧一簣,她家兄長要做的事,她能做。
剛剛拭去兄長的女子,屏住呼吸用力將最後一的眼淚憋回去,用袖子擦拭了臉上的淚水,一點一點站起來,沒有悲傷,悲傷都在心裡,她的臉上,只有堅韌。
“進宮!”
十七悄悄掩去,小挑替她拿來了帽簷,腰間佩戴好了那把金匕首。
外面除了巡遊計程車兵,慶祝除夕的百姓已經關好了門窗,門前的燈籠旁邊,家家戶戶掛了一條白色布條,門前有一朵不算新鮮菊花,大抵他們心中,也是有那位太子殿下的吧。
剛剛還算熱鬧的街道,現在只剩下肅穆,伊人站在門口,冷冽的風吹在她的身上,紅色的紗衣顯得那麼不真切。
騎馬的男子停在她的面前,臉上笑意溫和,小小的酒窩滿是暖意,他替她掩去頭上粉紅的花瓣,朝她伸出手,“小娘子,走吧,我帶你去討個公道。”
她的手已經冰涼,即便是他溫熱的手掌,也不能傳遞幾分暖意,有絨毛附在她的脖子上,十七穿過她的兩肩,替她繫好了披風了帶子,凜冽的風像是與她擦肩而過,沒有半分交集。
“張嘴。”幾乎是條件反射,伊人張開了嘴,一顆圓溜溜的蓮子順勢滑進去,沒有桂花的清香,甜到膩人。
“別吐,甜的吃多了,心情才會好,等一會我騎馬會很快,你可以很大聲地哭,進宮之後,你要很張揚地笑。”
言畢,馬兒一瞬間跑出去,身邊的景色幾乎是掠過去的,耳邊的嘈雜也聽不真切。
“十七?十七?”
她小心地試探了兩聲,十七並沒有回應她,伊人催下眼,情緒肉眼可見地低落,眼淚跟斷線的珠子,不聽往外冒,最後變成了嚎啕大哭。
十七聽著她毫不壓抑的哭聲,眼色暗了幾分,手握韁繩的力量也加重了,將身體悄悄往前,以便她依靠,而後兩腿一夾,馬兒跑得更快。
十七替她整理了凌亂的頭髮,又替她帶上了帽簷,安生才帶著小挑趕來。
伊人已經整理好了情緒,要發洩的她剛剛已經發洩了,齊落說得對,皇上還需要她,她也需要去給她家兄長討個公道。
小挑換了金色的侍女府,腰間玉佩一亮,宮門口的人不敢攔著,全都低著頭。
“小娘子。”十七叫住了她,伊人沒有回頭。
“你儘管去,出了什麼事,我都替你兜著呢。”一入他們初次見面,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公子,持傘擋在她的身旁,笑得猖狂又無畏。
“那要是兜不住了呢?”伊人還是那樣問,不同的是,聲音染上了哭腔,聽得十七心尖發顫。
“兜不住了我還有賤命一條,且讓他們拿去,有我護著你,你不要怕,不要哭,我一直,在這裡,看著你,等著你。”
她沒有說話,紅色的衣裙慢慢消失在他的視線,帶著帽幃面紗的女子,再最後一瞬間轉過身來,雙手持平,緩緩落在腰腹,行了一個大禮,十七讀懂了她的話,她說:“謝謝夫君。”
十七沒有聽到最後一句話,十七的命不是賤命,是世間男子少有的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