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眾人神色各異,伊人瞭然一笑,“不必這麼緊張,我也不過是有一點私人恩怨罷。”
“私人恩怨?”蕭予安放下手中杯盞,覺得好奇,不是說她隱世,同百官沒有什麼交集麼?何來的私人恩怨,遂疑惑道:“胡含生身為禮部尚書,最遵禮法,你們之間怎麼會有私人恩怨?”
“他也不是一開始就是禮部尚書的,不也是一步一步爬上去的麼。”伊人見小挑久久沒有回神,叫她出去端了蓮盆過來,才開口道:“當年禮部尚書心疾而亡,官職空缺,競爭本就激烈,又正值新帝登基,他能脫穎而出,且在文官中站穩腳跟,自然是幹了什麼有分量的事。”
“你是說?”這麼一說,蕭予安瞬間就反應過來了。
當年異姓王叛亂,新帝登基正經歷了一番惡戰,百官想要一個傀儡皇帝不成,便將目光放到當時剛剛出生的太子身上,龍鳳胎在宮中示為不詳,便想將太子送走,為了以後控制太子,也為了壓制王權,百官都是這樣想的,但沒有一個人出來當槍頭鳥。
是當時還沒有成為禮部尚書的胡含生帶頭,這才讓百官尋到了一個突破口,紛紛跟著上奏,皇上被逼無奈,最後是公主抗下所有不詳的罪責,才讓太子免遭一劫,為了坐實不詳這個名聲,也為了保住公主,國師便說公主天生視物不明,禮部這才無話可說。
天家皇子公主本是高高在上,供人敬仰的,因著他這番話,讓她當了十幾年的瞎子,成了人人口中飄渺的隱世公主。
伊人想,所有的一切都起於謠言,那就讓他敗於謠言罷。
“胡含生欠我一雙眼睛,十幾年了,總該向他討回來罷。”她只是很溫柔地說出這句話,溫柔到虛無,仿若看透世間的薄涼。
眾人沉默,心思各異。
夏知書小心謹慎地觀察著,覺得著氣氛著實過於沉重,笑嘻嘻地開口,“那便是我的榮幸了,你能來,我自是拿出最好的瓜果,叫你吃得盡興。”
說著,悄悄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西瓜,不著痕跡的腳下的西瓜踢進桌下藏起來。
伊人低低笑出聲,算是給她解了圍,望向蕭予安,“蕭世子可去?”
這問題,夏知書可在意了,緊巴巴地盯著他,見他眉頭一皺,似要拒絕,二話不說就將人拉走,“我同蕭世子有話要說,馬上回來。”
那虛晃的身影,哪像個官家小姐?說她是江湖高手都有人信,能將八尺男兒隨隨便便就扯起來,不費吹灰之力。
蕭予安跟著她跑到樓梯拐角處,見她手撐在膝蓋上,氣喘吁吁,正想問她有什麼話是非要出來說的,未待開口,就被她仇恨的眼神一瞪,噤了聲。
“都說女子小人難養也,我告訴你,我即是女子也是小人,我不怕得罪你,太子說,我也是君,我生平最討厭這套尊卑禮儀,但是我現在就是要這麼任性,你必須聽我的,我命令你,你必須參加我的生辰宴!”
她炮語連珠,叉著腰,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好不容易等她說完了,正要開口,又被她急促打斷,“你要是不答應我,我,我就,就告訴伊人,你喜歡她!”那眼神飄忽不定,真是一點氣勢都沒有,像個恐嚇孩童的怪姐姐。
說完,夏知書自己也後悔了,可是說出去的話又不能收回來,收回了放在腰間造勢的手,扯著他的袖子,焉噠噠的,“你就去嘛去嘛!我害怕。”
“太子是長兄,孃親也要我跟太子保持距離,伊人身份不便,十七公子,十七。”
十七公子怎麼樣?她倒是沒有說出口,只是眼裡的懼怕真是一點沒遮掩。
蕭予安不知她為何懼怕十七,十七當是最討小姑娘歡喜才對?
夏知書也不知為何懼怕他,只是覺得這人深不可測,還是保持距離的好,她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跟他糾結,眼巴巴地望著他,楚楚可憐。
蕭予安嘆了一口氣,扒下她手裡的袖子,他從未拒絕她啊,她是怎得就自作主張的認為他不去呢?他剛剛只是擔心伊人,想詢問一下罷,他可以安排個身份讓她不那麼引人矚目。
夏知書不知其中緣由,見他眉頭一皺,就以為他是要拒絕她,這才匆匆忙忙將人拉出來。
“公主生辰,世家弟子都是要參加的,你這番何意?”
這話一出,夏知書才反應過來,對啊!他是世家公子,本就是要參加的,他只是來邀請太子的,便自動將其劃分到太子那一行列了。
如今反應過來,挺直了腰板,神氣地盯著蕭予安,不滿地發出一聲輕哼。
蕭予安見狀,“你剛剛是在威脅我?我若是不去你就要告訴伊人什麼?”
嘿!哪壺不開提哪壺,不是說了女子小人難養也嘛?今兒就讓知微公主告訴你另一個道理,沒辦法解決的問題就跑!
鵝黃色的身影從眼前一晃而過,瞬間就沒影了,蕭予安瞧著,忽地笑出聲,望著遠方的走廊出神,走廊的盡頭,是當初的佳人。
小姑娘家不知,伊人是卿卿,是初心的懵懂,是少年郎的好奇,是世俗的眼光,不是所謂的情深,只是短暫的歡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