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垂下眼眸,低聲道:“救不到就救不到吧,鬧得越大越好。”
十七眼神一暗,隨即展現清明,勾著她身前的小辮,打趣道:“救不到就救不到吧,反正有我呢,不會救不到。”
伊人扯回在他手裡把玩的小辮,笑著道:“甩不掉了,那就走罷,可得護好了。”
“好勒,小娘子今日穿得好看,斷不會讓你壞了心情。”
伊人搭上他伸出來的手,大掌寬厚,有一層薄繭,男子就這麼牽著她,一往無前走在寂靜的小巷裡。
今夜風很輕,小巷也很安靜,天乾物燥,打更的人還未上街,總會有人不小心打翻火燭。
蕭予安原是跟著齊落回府的,路上想起伊人說的話,有換了方向往京兆尹走,面色沉著,問一旁的齊落:“府上怎麼知道公主今夜抵京,遭人截殺。”
齊落不知道公子為什麼這麼問,還是認真道:“是公主殿下身邊的侍女前來求助。”
“侍女?”
“對,她拿著公主殿下的令牌,說為躲避前朝叛賊的追殺,才今夜秘密進京,誰知訊息還是洩露出去,為躲避追殺,公主殿下現在藏在南街,府裡已經派人前去查探,還將令牌給了我,要我交到公子手上。”
說到這,齊落也反應過來,這段話可以說是漏洞百出,堂堂公主回京怎麼會身邊一個隨從都沒有,派貼身婢女來求助,為何又把令牌給他,且為什麼不直接找官府或者親兵,找到蕭侯府來。
“公子,這。。。。。”
“無妨,你仔細想下那侍女有什麼特點?”
齊落沉思了片刻,“那侍女來時一點也不著急,金色面紗掩面,她似乎知道我是世子身邊的侍衛,一見我就叫我通知世子公主有難,要我快去知會一聲。。”
那侍女來的時候他正巧從京兆尹回府,根本來不及思考,就往書舍跑,想給他家公子傳話,現在想來,也不太對勁,為什麼那麼巧,正好趕上他家公子外出,又正巧趕上他回來。
金色面紗,蕭予安忽的想起伊人今日的裝束,瞳孔睜大,疾步往京兆尹走去,一邊走一邊吩咐齊落,“你先派人去將公主殿下今夜抵京,遭人截殺的訊息散佈出去,將事情鬧得越大越好,最先去書舍。然後再派人去郡王府,親王府,各個大人家,將反賊刺殺公主的訊息傳出去,一定要傳到刑部那裡,再手持令牌傳公主之令,調遣府兵全城搜查,緝拿叛賊。然後請父親守在宮門前,待城內大亂,立即入宮稟告皇上,只說公主遇刺一事,反賊入城,別的什麼都不要提。”
齊落得了令,匆匆行禮,轉身往回跑。
蕭予安面上雖然平靜,但心裡早就已經波濤洶湧,他心裡了猜測,但不敢去深想。
那他呢?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如果說她從前只是將她放下,那他現在就是徹底死心了。
時間容不得他細想,他細細盤算了今晚發生的一切,讓蕭侯府和京兆尹最先涉及進來,是為了搶佔先機,不給戶部吏部插手的機會,派人將訊息傳出去,是為了將事態鬧大,至於傳到刑部那裡,完全是為了給戶部吏部添亂,假借公主之名,是為了調虎離山,一旦戶部吏部反應過來,率先進宮,他們就有可能拖住陛下,贏得時間,將一切偷樑換柱,更甚,會有許多無辜的人牽扯進來當他們的替罪羔羊。
可以說,今天這一切都是那位公主殿下算計好的,而他,確實在按著她所希望的一切一步一步往前走,此女子極盡聰慧,也很有膽量,她不會不清楚,一旦他行錯一步,今夜一切都將毀於一旦。
她是在考驗他的能力,瞭解他的為人,亦或者說,她在給蕭侯府留一條活路,京都大家都參與進來,沒有理由蕭侯府獨自承擔,吏部戶部再隻手遮天,也沒有辦法在眾目睽睽下逃脫罪責。
而這一切,都在他的不知中悄悄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