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想問什麼就問罷。”十七見不得她憂心的樣子,便是眉頭輕輕一皺,都能讓他擰了神。
“你就不想問我點什麼?比如我為什麼敢給單大人承諾。”
十七將傘又往她那邊移了一下,歪著腦袋看她,“小娘子忘性真大,我不是說過你想做什麼就去做,有我兜著呢!”
撞進那雙桃花眼裡,伊人不禁想問,“那要是兜不住呢?”
哪知男子想也沒想就開口道:“兜不住就護著唄,護不住了,我就再努力努力,劍立在身前,一定會護住的。”
“十七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誰了。”
十七默了片刻,停住腳步,轉過身一手將傘撐在她頭頂,一手撐在膝蓋上半蹲著身子與她平視,“那小娘子還要我這根小尾巴麼,我估摸著我還是有些用處的。”
不知道為什麼,伊人在他眼裡看到了幾分荒涼,是那種無所慰藉的荒涼,大概是迫切地需要抓住些什麼吧。
伸手將他貼在頸脖上溼答答的頭髮撥開,又順手摸了摸他的發頂,像是在安撫無家可歸的小狗,“要罷,我瞧著小十七也是大有用處的,而且聰明。”
明顯感覺到他身子頓了一下,不自然地直起身,傘卻是半點沒偏,穩穩當當地落在她頭頂。
“小十七為什麼叫十七?”
“年少時遇到兩位恩人,一位教我擁有信仰,一位教我為人,心懷感激,便想著將他們刻在我的生命裡。”
“恩人是什麼樣的人?”
“大概是像小娘子這樣的人。”
年少時遇到兩位恩人,一位是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蕭元君。
一位是紅牆白雪下的素傘少女,他聽到她身後的人喚她殿下,這聲殿下被他悄悄抓進了耳朵裡,一住,就是這半生。。
那年他十歲,少女七歲。
他自小流浪,是京都最不起眼的乞丐,不偷不搶,做過最輝煌的事就是狗嘴奪食。
那一年,他殺了人,西街藥鋪老闆的兒子,是個胖小子。
狗生是他弟弟,不是親生的,狗生有家人,3歲那年被拋棄在破廟,自打狗生會說話能走能跑開始就跟在他屁股後面,相處久了總是有感情的,他拿狗生當弟弟,狗生卻拿他當爹,狗生腦子有病,說話也不利索,討不到吃食,總是眼巴巴望著他手裡的乾糧。
他連自己都養不活,一份口糧只分一小半給他,好在狗生比他小4歲,身體不好胃口也不好,他一個人討來的吃食勉勉強強能讓兩個人過活,他也是打算就這麼過著的,年長一點了再去討個活路,沒什麼盼頭,就打算稀裡糊塗過完這一生。
那年京都下了幾場大雨,緊接著而來的是連下幾天的初雪,他身體一向很好,抗造,那年破天荒的生了場風寒,他是乞丐,任何病都會要了他的命。
夜裡連燒了兩天,白天渾渾噩噩一直昏睡,也沒有出去討食,那兩天都是狗生出去討食的,他一個話都說不利索的孩子也不知用了什麼辦法每天都能討兩個白饅頭回來,每天回來都帶著一身傷,眼巴巴地盯著他吃完兩個饅頭。
問他他就說吃過了,然後一溜煙跑了,他那時候太虛弱了,根本沒有心思管他,如果他當時要是再有力氣一點就好了,一定不讓狗生出去。
後來才知道胖小子拿他消遣,只要在冰河上學狗遛一圈,就能得一個饅頭,他每天都去找胖小子要饅頭,胖小子將饅頭丟在地上,落了一層溼泥巴,他每天的吃食就是兩層和了稀泥的饅頭皮。
初雪過後,寒氣越重,他的病也越來越嚴重,夜裡常常咳得睡不著,狗生聽見了也不哭,就看著他,等他不咳就繼續睡。
幾天過後,狗生每天晚上都會端回來一碗藥,他說是好人家不要的,他一連喝了好幾天,病終於見好了,就是身子太虛,沒什麼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