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許府發生了一件大事,許老爺子睡夢中突然流了鼻血,醒來看到半個枕頭的血,眼白一翻,又暈過去了。
小廝聽到聲響,進來就看到滿臉是血的許大人癱在床上,臉色一白,之後許府陷入了一陣兵荒馬亂。
慌慌張張將大夫請進府,一旁的小妾跪在床前哭哭啼啼,活像是奔喪的。
齊落貼了一個假鬍子,換了一身布衣,恭恭敬敬被人請進許府。
隨意搭上了許老爺子的脈搏,老神在在地搖了搖頭,面色發黑,小妾們一看他的臉色,哭得更傷心。
其實他臉色發黑完全是被十七氣的,要不是念著他是公子的朋友,怕是要利索地跟他打一架。
他奉世子之命查許家在京都的民產和府裡的人,原本在京兆尹待的好好的,他二話不說就駕著他的脖子將他拐走了,先是給他貼了張假鬍子,又讓他將醫館的人全部支出去,讓他換上衣服安安靜靜地等著許府的人來接,囑咐他一句非常重要的話,讓他一定要很慎重地說出來。
然後翻了藥櫃上面的一整瓶元氣大補丸,又順手拿走了他懷裡的迷藥,留下一句“記得給錢”就走了,接著,他就被許府的人請上門了。
看到許老爺子鼻血兩條河不停流的樣子,就知道那十七剛剛拿的迷藥和元氣大補丸是幹什麼的了,剛剛還氣得想和他打一架,看到許老爺子的樣子瞬間就不氣了,還在腦子裡盤算一番有沒有得罪過他,以後還是離他遠點罷。
他估摸著,現在已經是很謹慎的時刻了,於是一手甩開了許老爺子的手,還順手用力拍了他胸口一下,許老爺子鼻血流的更兇了。
齊落瞳孔放大,裝出一副驚恐的樣子,扯著嗓子喊:“快,快去拿個老參給他吊著,年頭越來越好,還愣著幹什麼,快去啊!”
官家愣了愣,連忙跑到西廂房去請夫人拿鑰匙,夫人生了許光耀之後身體一直不好,就單獨住到了西苑,平日雖然不掌家,但實權還是在她手上。
許老爺子今天的事不敢告訴她怕她受刺激,如今也顧不得了。
匆匆忙忙拿了鑰匙,官家就獨自去了東院,一會就拿著一個盒子往主院跑。
見都差不多了,十七靠在樹上悠閒地開始剝蓮子,等著小齊落出來。
齊落接過官家遞來的老參,隨隨便便扯了根虛,順手塞進他嘴裡,混在一起的,還有一顆凝血丸,這還是十七走的時候讓他在醫館找的。
血看著嚇人,其實不多,一開始就是十七喂藥時下手重了給人掐的,他也就是心思惡劣點給人餵了老參加了把火,氣這許家讓他家公子這麼勞累。
直到半個時辰後,齊落才從許府出來,惡狠狠得往樹上瞟一眼,走了。
十七看著他氣鼓鼓的樣子,心情甚好,手上蓮子剝得更歡快了。
等到後半夜,許府才完全寂靜下來,十七看時機差不多了,從樹上一躍翻上牆頭,貓著身子踩在房簷上,進了西苑。
門前只有一個值夜的侍女和兩個小廝,迷藥往風中一撒,不是什麼大問題。
那許夫人神經衰弱,日常睡覺就是點了重量安神香,今夜受了驚更是還喝了一碗湯。
十七惦了惦手裡的鑰匙,沒有停留,幾步就往東院去了,東院落了鎖,也為了不引人注意,並沒有人把守,外面看上去,就是一個尋常庫房。
對比十七這邊這般大陣仗,蕭予安這邊明顯要輕鬆多了,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就連守衛的都沒有幾個。
只是這宅子同平常的不太一樣,更像是一個客棧,中間圍成一個小院子,院裡幾座亭子都是金籠狀,他想起了十七他們曾說過的金雀殿。
奇怪的是,二樓三樓每間房門前都掌了燈,一樓只有最裡一間掌了燈。
他一路避開了護衛,藏進了一樓未掌燈的房間,房內並沒有人,藉著窗外的月色,依稀能看見此處裝橫極盡奢華,且屋內擺設很是奇怪,窗戶是固定的不能開啟,床也是做成了金籠子的樣子,床頭還擺放著鐵鏈,和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蕭予安有幾分猜想,不太敢確定,又去了一間,不似剛才那貴氣逼人,是江南女兒家的溫婉大氣,只是窗戶和床頭擺設大致相同。
一路看過去,有西域式的,有山寨式的,有花樓式的,各式各樣,六間大不相同。
最裡那間門口還掌著燈,站在牆角,還能聽見細細的哭聲。
蕭予安粗略看了一下位置,憑藉樓間的圍欄幾步躍上了房頂,幾乎是一個翻身就跳下了一樓,他靠在牆壁,耳朵貼在窗戶上,才聽清楚屋內人說的話,兩個人。
“姑娘別哭了,糟蹋了身子,這都是要被送走的,只是早晚的問題,認命罷,沒準還能看開些。”聲音稍顯稚嫩,應該是侍女。
那姑娘一聽她的話,哭得更傷心了,聲音斷斷續續,“我,我怎麼不認命,成親前夜那許公子將我搶來,威脅我父母,逼迫我夫家,將我關在這做他的,他的。。。。。。我早就認命了,這宅子裡的人有幾個不認命的,可如今,他一死了,就要將我們送出去,你聽到那嬤嬤說了嗎!說要將我送去地下,將你拿去發賣,你才多大啊!誰知道那地下又是什麼妖魔鬼怪,我還要如何認命,你又怎麼辦。”
房間裡響起那聲稚嫩的長長的嘆息聲,而後便是長長久久的哭聲。
女子本紅顏,叫這男兒斷了心腸,嘆世道不公,只道是尋常,往後走的每一條路,就都成了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