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自己了,他能看見自己了!
就在趙傀朝他的方向轉臉的一剎那,血煞劍自口中噴射而出!
四五步遠的距離,沒給趙傀任何反應的機會,血光嗡的一下貫穿頂上三,將那些東西打成了一片彌散的金芒!
趙傀發出一聲慘叫,整個身子委頓下去,體內黑煙噴湧,本體剎那間就成了一團朦朦朧朧的霧氣。但他沒耽擱一絲一毫的時間,就在慘叫的功夫已化作一道黑煙朝李無相猛撲過來。
這樣的距離,眨眼即至,就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密密麻麻的漣漪在他身邊泛起,無數條清光匯入黑煙之中,趙傀的頭頂竟又催出三朵小小的金,迅速壯大。
李無相將血煞劍一收,猛地後躍一步,在趙傀即將撲上他身體的一剎那,又將那三穿了一遍!
三再次潰散,趙傀的身形一頓,剛要成形卻又化作一團黑煙,李無相趁機再往一旁退出兩步、胸口一張——笏板的碎片啪的一聲全射在趙傀身上。
可竟然沒捱到他——一觸那黑煙立即爆成大片白霧,將他給裹了個嚴嚴實實。這東西對趙傀也該有效,那白霧往他的身體裡鑽去,竟將周圍匯聚過來的清光願力都擠散了,趙傀接連慘叫,立即左突右竄,終於從白霧中掙脫出來,不再去撲李無相,而扭身就要遁走。
飛劍再次射出——此時劍上的血煞已變得極為黯淡,僅餘一層朦朧光亮。但趙傀此時也已飄飄散散,像一朵在狂風中的薄雲,飛劍在他體內穿了個三進三出才重新變成亮白色,而趙傀的這團黑霧砰的一下,猛然散去。
李無相立即將飛劍重新收回體內,迅速往劍中渡進血氣,凝神細看——
散去的黑煙落在地上,立即滲入血水當中,一時間周圍只有翻湧的怨鬼嘶嚎聲,再不見他的蹤影了。
趙傀肯定沒死!因為李無相此時再努力分辨一會兒,就能從怨鬼哀嚎的聲音裡又聽見那些活人的細語了……趙傀躲在地下重塑他的身軀!
這東西現在太難殺了,本該等他的願力來源被斷絕之後再出手!
他剛瞪了一眼趙奇,就聽見趙傀的聲音果然從地下傳來——
“好啊,兩個小畜生,不知死活的蠢東西!那個畜牲,向來是蠢的,也就罷了。你這個小畜生,竟然也犯蠢麼?啊?哈哈哈哈哈!”
趙傀在地下狂笑:“你當我不知道那個蠢東西是什麼性情?你當我為什麼叫他在那裡守著?因為他必然要去鏡中找你!我原本想,等將你煉化得再虛弱些,再哄他把你給引進來——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把你給引進來?”
他在拖延時間,好重塑身軀與頂上三。可現在李無相也需要時間——等程勝非擊碎那太一像,斷了他的願力來源,以及——
“垂死掙扎罷了,我猜你也沒想到我把你傷得這麼慘!”李無相冷笑一聲,將小劍放在身周警戒,同時在心中分出神念,抓住意識裡與程勝非之間的一縷聯絡。
就像是在水中的人抓住一條迅速攀升的繩子、衝破水面,他頭腦中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聽到程勝非奔行時的聲音了。李無相立即在心中發聲:“我跟趙傀交上手了,我之前叫你帶著的靈位還在不在?”
程勝非低呼一聲,立即說:“在!”
“碎了太一像之後立即用那東西請我出來!”一個念頭從李無相的頭腦中滑過,但在這種時候,他強迫自己不去想它。
“好!”程勝非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因為上回你能僥倖保下性命,全是因為外邪!”趙傀惡狠狠地說,“你當我怕的真是你?!可現在,小畜生,你在靈山裡!你要是在陽間,念頭一起,你那外邪瞬發即至,可如今你既然在這裡——可知道外邪之類的東西也是住在靈山?他從上層天再趕來這血海救你,你猜猜要多久?哈哈哈哈哈!蠢東西!現在知道什麼叫自作聰明瞭嗎?!”
“——然山宗主?你也配?!!”
伴隨這一聲厲喝,無數道黑煙從李無相身下噴湧而出,將他裹了個嚴嚴實實!
又來?!
李無相立即用觸鬚將七竅死死封住,不叫趙傀像在金水時那樣鑽入體內與他爭奪金纏子,又叫飛劍在身周舞成一片白光,將這黑煙切割得支離破碎。
但此時這團黑煙的外圍,無數漣漪在血霧中隨生隨滅,三朵小小的金芒再次凝聚成形,卻只在稍遠處盤旋飛舞、避開飛劍。即便偶爾刺中一朵,也因為劍上的血煞已被那層黑煙消磨得黯淡無光,只能叫那東西稍稍晃散,立即又被願力聚攏。
趙傀化身的這黑煙,遠比靈山中的血霧厲害。他即便封住了七竅、重新煉了一身堅實的皮囊,也被這黑煙侵蝕得滋滋作響,遍生燎泡,就連藏在金纏子中的神魂都幾乎要感覺到那種切膚之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