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白藥,早些年倒通銷全國。只是這兩年形勢日緊,到處兵荒馬亂的,這一黃二黑三白,大家都忙著搶屯呢。救命的藥,保值!所以,很多地方早就斷貨了。像我們南京城裡,只要一上市,三幾天就得脫銷……謝同學,你這位朋友,可夠意思得很,”
“一黃二黑三白?”謝宇鉦也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咳,謝同學,你連這都不曉得?也罷,哥哥教你。這‘一黃二黑三白’呢,就是指三樣東西。前兩樣,是指大小黃魚和福壽膏,後面這樣,就是說的眼前這百寶丹。這百寶丹是滇南人曲煥章秘製的。曲煥章可是滇省那邊的神醫,從醫以來,不知救了多少英雄豪傑。”
“原來卻是這樣!”
謝宇鉦扶著床頭櫃,慢慢坐在床前的方凳上。
他心裡念如輪轉:原來,現在社會上,連一瓶白藥都這麼寶貴——這是一個缺醫少藥的時代呀……可惜了,自己倒是知道後世不少藥名,但也就只是光知道個藥名而已。
要想透過製藥發家致富,那是千難萬難。
然而,不管怎麼說,眼前鄭組長說的沒錯,下關的青門侯四,果然門路很廣……偏偏又這麼體恤人,急公好義,這樣的一個地下小佬大,自己可得好好結交結交了。
在鄭爽的催促下,謝宇鉦又從皮包裡摸出些幾捆白花花的銀元來,略略數了數,發現數目倒也不算多,剛好一百元整。
鄭爽吃驚地打量著謝宇鉦,似乎想要看透他:“謝、謝同學,老鄭我,在南京城摸爬滾打這麼些年,送錢送物的碰到不少。但多咱也沒見過這樣的,又是送老山參,又是送百寶丹。你一個青年學生,竟然能得人如此推崇。可怪!可嘆!可恨!”
他一邊說著,一邊微微搖頭,感慨無限。
謝宇鉦見了他這模樣,不由得好笑:“鄭組長,你這就小瞧人了哈。光許著你交遊滿天下,就不許小謝我……交幾個要好朋友?”
“誒,謝同學,”鄭爽一擺手,像是在驅趕什麼似的,“我們之間……還說這個做什麼,這樣罷,兩支老山參還是你拿回去…”
攫欝攫。鄭爽說著,往皮包裡瞥了瞥,“裡頭都是些什麼東西?”見到了裡頭的紅紙捆兒,便道:
“哦,銀元。人家既是送禮給你,那銀元就合該歸你。只是,那些白藥實在難得,就每人勻上一些,怎麼樣?”
“行嘞。鄭組長。”看著驚喜不已的鄭爽,謝宇鉦心裡越來越迷糊:來這之前,侯四就曾言明,這老參銀元等物,是給謝宇鉦探看傷員,送禮用的。
現在,也果然像侯四自己說的那樣,他備下的禮物,搶手得很。既掙人場也掙氣場。這就叫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這侯四送這麼大禮,究竟圖什麼呀?
莫非,等自己失竊的財物尋回,再來報銷今日的送禮花銷?
畢竟,眼下已捕捉到了一個原始線索,順藤摸瓜,那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謝宇鉦心想,要真是這樣的話,那今日可不能隨便慷自己之慨了。近來運氣欠佳,錢財失竊,就算原數一文不少的追回來,也是要跟侯四平分的……以後日子還長著呢,這南京城裡,哪哪都要花錢。
想了想,謝宇鉦又覺得不對,因為當時侯四的神情不像作偽。
謝宇鉦沒有想到的是,侯四這傢伙一方面是因為謝宇鉦本人,一方面是那對眼珠子毒得很,他一眼看出,謝宇鉦已結識上了國府人員。所以,才決定痛下血本,爭取一舉定乾坤。
謝宇鉦有一張好處,想不明白的事情,那就不去想它。
抬眼望向另兩張床,見寧子和林青尚在閉目養神,他的目光上移,落到那吊針藥瓶兒上面,藥水不足一個指頭這麼在,便霍地起身,打算喊護士小姐來幫忙拔掉針頭。
就在這時,門口的警衛忽地與人交談起來:
“鄭組長正在休息,不方便打擾。”
“什麼不方便?警告你們諮詢處的,別以為隨便掛了一塊牌子,就能胡作非為,信口雌黃。這樣的大案,可不是那一家的事,要是讓兄弟們太難做,回頭陳老闆詢問起來,怕連你們賀老闆面上,都不大好看!”
“別跟我們扯這些不著調的,你們有事,大可讓陳老闆發公函來,我們自有人按規矩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