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弟帶著隊伍,繼續前行。走了不到十里路,便進了一個村子投宿。
在村口,兩位黃浦師兄弟立即下了嚴令,不得擾民生事,違令者,就地槍決。
見袁洋再三幫襯,譚楚自然感激涕零。
他自己掏錢,買了一頭大肥豬,讓人宰了,請二營官兵大快朵頤。
當大鍋裡香氣四溢,袁特派員站了出來,對譚中校這一行為大肆讚揚。
由於平常時這譚中校打仗很有一套,在靖衛團裡素有威望,所以這時也收穫了讚揚之聲一片。
譚楚見狀,不失時機地宣佈開飯。
二營團丁們紛紛舉手如林,紛紛高呼譚中校英明。
由於盛夏天熱,所以飯後大家議定了夜半開拔。然後,就地借了一個祠堂宿營。
夜半準備出發時,譚楚才發現,也只有三連,雖然也拖拖拉拉,但好歹按時集合了。
其餘兩連的連長,因為是駱家的家丁出身,昨兒見譚楚師兄弟這作派,深覺不妙,便有意拖延,準備暗暗跟譚楚較勁。
所以,都到了開拔的時間點,一連二連才慢慢悠悠地爬起來,慢慢悠悠地洗漱,慢慢悠悠地集合,邊集合邊嘟嘟囔囔吵鬧,說皇帝還不差餓兵呢,開拔?先吃了早飯再說!
譚楚擔心山匪們也會凌晨拔營,趁夜涼趕路。所以,他拔出了自己的配槍,賞給了三連連長,讓他率三連先行出發。
袁特派員也當面許下賞格:說只要三連這次截住了山匪,連長賞一百大洋,排長五十,班長二十,團丁每人五塊……另外,聯防旅馬上就要組建,到時候,三連直接升級為主力營。
三連長有些口吃,不過這一下子他可高興壞了,雙腿立即啪的一聲併攏,給兩位長官來了個不甚標準的軍禮。這軍禮,還是從特派員的警衛班身上學的,現炒現賣。
於是,他帶著麾下一百來號人,玩命兒飛奔,五十里路,用了不到五個鐘頭,便趕到了。
他覺得,沒有人會比自己更早。
就算糾雲寨的人馬連夜趕路,但限於車馬人質拖累,就更不可能比自己早到啦。
眼見一幫兄弟得力,三連長大為欣慰,為了爭取時間,他決定直接拿包子當早飯。
準備飯後立馬佔據有利地形地物,迎擊不曉得什麼時候才會來到的糾雲寨匪眾。
一百餘號人忙紛紛地,將街上兩家面對面的包子鋪圍得水洩不通。
“一、一排長,等…等吃了飯,你就帶一排……佔、佔那個祠堂,守、守住大……大、大路,唔,聽……聽到沒,別光顧吃,小心噎、噎死你?”
三連長將三個排長叫在一起,端了一大籠熱氣騰騰的包子,在一間尚未開門的藥棧屋簷下,一邊狼吞虎嚥,一邊吱吱唔唔地佈置任務。
“嗯,唔唔……”一排長左手拄著漢陽造,剛將一個包子塞進嘴裡。平常時他也喜歡抽兩口,所以有些面黃肌瘦,身體不是很好。凌晨冒著霧水趕路,讓他有些小風寒。此時,聽了連長的命令,只能連連點頭,表示領命。點完頭,他的上下顎相磕,使勁咬下,白麵包子驀然迸裂,香氣四溢。
這時,一線亮晶晶的絲線兒,從他的鼻腔垂下,越來越長,他很快就察覺到了,鼻子使勁抽搐,那抹亮絲線兒就倏地一升高,重新縮回鼻腔。但終究有一小截尾巴兒逗留在外,耷拉在鼻前唇沿。他不動聲色地抬起手臂,用衣袖使勁一揩,然後心滿意足地咀嚼起來。
包子裡的韭菜香氣和豬肉油脂味兒,馬上就擴散至整個嘴巴。
目光一掃,一大籠熱氣騰騰的白麵包子,轉眼就少了三股一,他加大咀嚼力度,三下兩下嚼了嚥了,長爪倏起倏落,抓了兩個包子在手,便往嘴裡填。剛嚼得兩下,他忽地神色一怔。
眼角餘光裡,十字路口忽地轉出幾條人影,他定睛一看,來人身形幹練、動作剽悍,手裡的槍已經端起,直直地對沖了過來。
與此同時,拐角又閃出一群人影,看樣子少也有二三十人。
他驚恐地瞪大眼睛,吱吱唔唔、磕磕巴巴地揚起手中的白麵包子,指向前方:“土、土……”
“怎、怎麼,噎著了?”
對面的二排長見狀,眉頭吊起,興災樂禍,“要吐就吐、就吐出來呀!傻、傻呀你?真、真不曉得……怎麼當、當上主力排……排、排長的。”
他們這一個連,由於連長有些結巴,底下人為了迎合,也多多少少變得有些口吃起來。但學得久了,二排長覺得自己都已經有些弄假成真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二排長話音剛落,尖銳的啾鳴聲自後掠來,來不及反應,他背上就捱了兩發,打得他整個胸脯往前大力一挺,嘴裡的麵包屑兒拌著口水唾沫星子,就噗的一聲,噴薄而出--啊~
對面的一排長和斜對面的連長首當其衝,賺了個滿頭滿臉。
猶如暴風驟雨一般,倏然響起的槍聲綿密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子彈啾鳴著,像石子刀子一般尖嘯著掠空而來,劃開肌膚,鑽進人體……打得店鋪的門窗簷柱上噼噼噗噗嗒嗒啪啪,打得陶盆水甕叮零哐啷稀哩嘩啦……兩個當面鑼對面鼓搶生意的包子鋪前,一下子就變得雞飛狗跳、血霧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