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心難測,顧謹她們尚且琢磨了一個早晨,更不要提汴梁城內的其他人。
這道安撫定州的聖旨讓汴梁城裡許多人都沒睡好覺。
比如,舒王府。
陸承修為著揣測這聖意,已經有兩日睡不著了,他身上的傷本來就沒好利索,這一憂慮便扯出一身的病來。
舒王著了風寒。
這日太醫來的時候陸承修剛起,他睡得不好,風寒也越發加重,素來冷峻的一張臉上多了疲憊神色。
太醫這類人,都是有些囉嗦的:
“殿下,這昨日微臣給您開的藥,您是不是又沒喝。”
陸承修默默將手抽了回來,語氣甚冷:“你那藥吃著發酸澀,本王命人倒了。”
太醫抬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忍不住再度勸言:“殿下,您這舊傷未愈,又著了風寒,怎麼能不吃藥呢。微臣開的藥味道雖澀口了些,確實因為加了陳皮等藥材的緣故,殿下終日不思飲食,又不吃藥,聖上怪罪下來微臣怎麼擔待得起?”
陸承修真是被他吵的煩了,便擺了擺手道:“省得了,今日便吃。”
太醫聽了這話才算寬了寬心,想要退下去再囑咐囑咐舒王府的管事,還沒出門卻又聽陸承修的聲音傳來過來。
“太醫啊,你說若是本王真有個好歹,聖上會問責你嗎?”
太醫冷汗又冒了出來,正不知道如何回話的時候,見陸承修擺了擺手,這才三步並作兩步的出了屋門。
太醫走後,陸承修忍不住輕嘆一聲,默默唸叨著“聖心難測”四字。
又過盞茶功夫,外頭傳來“叩叩”的敲門聲。
陸承修輕咳兩聲,以為是那太醫新開的藥煎好了,便吩咐外頭人:“不必端進來了,依舊倒了吧,別讓那太醫看見了。”
卻不想外頭人沒應聲,反倒是推開了房門自己進來了。
陸承修一怔,抬頭看向來人。
“國公?”
來人是寧國公,依舊是那身雷打不動的錦衣玉帶,臉上掛了抹似有似無的笑意,手裡還端著一碗濃黑的湯藥。
他笑笑,將那湯藥往陸承修面前一擱,聲音不大:“殿下不喝藥,病怎麼能好。”
陸承修又是一陣輕咳,將身子軟回了椅子裡,看著那晚濃黑的湯藥,苦笑:
“病沒好尚且可以對外宣稱是病了,若是病好了豈不是要被人猜測真是憂思過度的緣故了。”
說這話的時候,陸承修那蒼白的面容和眼角下兩團烏青尤為惹眼。
寧國公輕哼一聲,又伸手將那藥碗端的離陸承修近了些,“我家女兒擔憂殿下的身子,這藥,還是喝了的好。”
他家女兒,指的自然是寧國郡主姜柔疑。
陸承修皺了皺眉,腦子裡閃現過姜柔疑三個字,和那少女依在他身旁溫言軟語一句:阿修表哥。
他不覺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另一隻手去端了藥碗。
濃黑的湯藥一飲而盡,實則是不苦的,只是就算苦,落在那人嘴裡也成了酸澀。
他飲罷,放下藥碗的同時順帶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