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再不容我多言,直接示意兩名女子將我帶上了樓。
這家客棧果真比我們在碧雲住的那家要強得多,不僅設施一應俱全,而且傢俱擺設還頗是考究。
進了屋一問才知,這兩位女子是潮水著名繡莊霓紗坊的女工,而潮水鎮雖小卻因產出的繡品無人能出其右而聞名於世。也就是說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兩個人或許代表著這個時空頂級的刺繡技藝。
我忽然有些不知所措,這個沈風月竟然肯在我身上下這麼大的本錢?
我還疑惑著,年輕女子便喚來了夥計,請他準備沐浴的熱水。
我不解,望向年長女子:“敢問二位這是?……”
年長女子盈盈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沈公子吩咐我等為姑娘置下的衣裙乃玉蠶絲織就。玉蠶僅生長於咱們潮水和碧雲兩地。玉蠶絲自帶瑩瑩白光,有如羊脂白玉,是不可多得的上成絲綢,且自帶三分暖意,有如暖玉,故而得名。不過玉蠶絲做的衣服比尋常絲綢質地細膩得多,卻也容易劃花。面板略粗糙的姑娘會將絲面破壞,影響美觀。但又因這玉蠶絲衣絕美,故穿衣前,姑娘們通常要久久沐浴,去除肌膚雜質……”
我聽得目瞪口呆,穿這樣的衣服豈不是本末倒置了?顯然是讓我這個大活人去伺候一件衣服!不過我也的確是想洗個澡,就也沒拒絕。
本想著不過是泡個澡,卻不想這澡也是極為講究。
見我坐在了浴桶裡,年輕女子開啟隨身帶來的木匣,裡面竟是整齊擺放著幾十個瓶瓶罐罐。我忍不住咋舌,有錢人的生活方式我還真是看不懂。
這兩人先是為我洗了頭。只洗頭就用了四個不同的瓷瓶。看樣子有的是清潔用的,有的是護養用的。
我剛開始還好奇她們用的究竟是什麼東西,後來已經完全被她們搞蒙了,於是便也任由她們擺弄。
洗淨頭髮,她們竟是要我從浴桶中出來,為我換了一桶水,說是要更換浴桶裡的藥材。我哭笑不得,倒也想看看這澡能洗出個什麼花樣來。
換了水,重新坐回浴桶中,二人則是各司其職,分別拿出不同的瓷瓶,到處其中的液體,為我按摩身體。
我隱隱發現,她們在給我按摩不同的身體部位時用的瓷瓶也不同。雖然步驟繁複,但畢竟我不需要做任何事,於是便放鬆下來,細細享受,要知道我長這麼大還從未被這樣伺候過。
整個澡洗下來竟是花了近兩個時辰。說是沐浴,實則是做了一次極為講究的spa。虧得我之前一直以為這裡的古人沒有護膚意識,想攢夠了月俸偷偷開家美容院。現在看來,連霓紗坊這以繡莊生意為主業的鋪子竟都在護膚方面做得這麼好,我若真是入了這一行,還不得被人給秒殺了?!只是我在盛京時怎麼從沒見過如此精細的從事護膚的鋪子呢?
忍不住問出心中疑問。那年長的女子倒也不藏著掖著,均一併道來。
據她所說,原來霓紗坊其實原本是鳳離皇宮中專為宮妃護養身體的機構。後來鳳離分裂,霓紗坊坊主偷偷帶著幾名得力手下逃了出來,躲到了盛產玉蠶絲的潮水,從了商。
難怪她們給人洗個澡能用上幾十種不同的材料,恐怕只有皇宮裡養尊處優的宮妃才消享得起。
又思及沈風月是北離使臣的身份,說不定他是知曉霓紗坊的背景才特意去請來這二位的。
沐浴晚,將身子擦乾,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面板,果真是細膩了不少。兩人見我如此只淡笑。
年輕女子拿起裹胸要來替我穿上,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自己來吧。”說著便伸出手去。
不想年輕女子卻是一躲,笑道:“姑娘不必忸怩,這裹胸亦是玉蠶絲所制,需輕柔對待,還是小女替姑娘穿上吧。”我聞言只得作罷。
衣服穿了一層又一層,最後終是穿戴完畢。我站在銅鏡前打量這無比嬌貴的衣服。
這是一身白色衣裙,上面繡著幾隻飛燕,雋逸靈動,活靈活現。衣裙的款式並不出奇,只是正如年長女子所言,在衣裙周身環繞灼灼熒光,直教人移不開眼。白裙外罩著及地的硃紅紗衣,年輕女子解釋說這紗衣同樣是為了防止玉蠶絲面受損。
望著銅鏡中的自己,不由暗自咋舌,果然是人靠衣裝,我這會兒還真有幾分千金嬌女的模樣。
就在這時,忽然想起叩門聲。“可準備妥當了?”沈風月話中帶著笑意。
年輕女子忙上前開門,我轉過身去看沈風月。他的視線落在我身上,眼睛亮了亮,邪魅一笑道:“這下總算是勉強看得過眼了。”
我翻了個白眼,不過念著有旁人在,忍著沒和他鬥嘴。
“公子再稍等片刻,待我等為姑娘綰髮上妝。”年長女子禮數週全地道。
“不必,東西留下,你們可以走了。”沈風月看著我,話卻是對她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