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踏出過神宮可以窺視到的範圍，即使跑去鬱芳的池塘裡，也是上神眼皮子下面看的到的，他不許我離開，我就不會離開。
四五百年間，只有我與上神相體為伴，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似乎我開啟靈智的那天起，周身就只有上神，而許多年間，上神身邊也只有我。
上神從沒有踏出過神宮，只是一日，聽說有位仙君歷劫回來了，上神高興了好幾天，還差人準備了賀禮。
那是我第一次見上神笑的如此好看，上神時常是帶笑的，眉眼柔和、嘴角上挑，只是這樣的臉看不出真正的悲喜，唯有那日，我真真切切覺得他歡喜。
........................................................................................................................................................................
趁上神出去，我偷偷摸摸跑去了鬱芳的園子，也不能說我厚臉皮，只是對於植物來說，根想往養分多的地方扎，是種天性。
鬱芳這次坐在池塘邊兒，低頭撫弄一隻蓮花，我立刻轉身往外跑。
“你等等，是叫卓明吧？”
鬱芳抬眼警了過來，聲音輕飄飄的。
“你大概，就是尊和帶回來的那隻藕？”
“是，”
我站在原地躬身向她請安，“正是小仙。”
“念你與我同為草木，我提醒一句，你該走了。”
鬱芳坐的端正，如畫的眉眼看向我。
“趁如今，你還沒有心。”
“走去哪裡？”我好像明白她說的意思，只是模模糊糊的。
“褚衡回來了，你就該走了，有什麼不解的，只需要去看看就明白了。”
鬱芳不再言語。
........................................................................................................................................................................
我偷偷摸摸離開了神宮，遇到今日舉辦宴席的地方。
多是我沒見過的神仙，上神坐在右側首位，正與他身邊那位仙君聊的熱切，那位仙君一身黑衣背對著我，身形極為眼熟，當天帝登上主位時，那位仙君總算轉了過來，一張臉，與我別無二致。
........................................................................................................................................................................
那位神君收了許多賀禮，無疑就是新曆劫回來的那位——褚衡仙君。
我跑回了鬱芳的園子。
“看到了？”褚衡是佛祖座下的九華蓮，修煉百年成仙，為人清剛正直，在整個仙界都讚譽滿滿。尊和上神與褚衡上仙三千年前相識，二人結伴千年餘，只可惜，褚衡是隻佛前清心淨氣的蓮，他心淨苦，什麼都不懂。
........................................................................................................................................................................
一千年前，褚衡下凡歷練，卻未曾與尊和知會一聲，一去就多年再未回來過，尊和也未曾踏出過神宮去尋他。
“可我知道，尊和有一面，可以看見人間的鏡子，日日攬鏡，日日看著。“
幾百年前尊和向我要過蓮花，我未曾給他，不曾想，他竟把主意打到了蓮藕身上，畢竟，你是能塑身的蓮藕，也更為相像吧。
........
“我可曾與褚衡像？除了一身皮囊，我什麼都沒有。我摁了摁自己的胸口。
“什麼是有心？”五人間的靈氣並不充裕，我選了片深山老林裡的池塘子，用鬱芳給我的種子，種了一片蓮花。
我也把自己埋在了池塘底部。
常有快成精的鯉魚游來游去撞我的身子，怪癢癢的。
我讓他們去吃別的藕，畢竟我與他們不同。
我不是一株空心的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