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蒼隨手拿起一件不遠處放著的大氅,自己披上,心裡更是有了幾分暖意。
他緩緩向外面走去,看到正立在船頭的陳蜓竹,他的腳步有些虛晃,走路有些釀蹌,他慢慢走近陳蜓竹,這個三年未見的背影,他卻沒有說話。
陳景蒼看著陳蜓竹,眼神忽又飄到陳蜓竹頭髮上捆著的紅繩,思緒有些飄忽。
那一年的初遇,看到這個比自己大的女孩,第一眼就看上了她,沒有什麼別的理由,年幼的陳景蒼只是覺得這個女孩很好看,很想讓她和自己一起玩耍。
那樣簡單的心思一晃也就過了十幾年,初入陳景蒼祖父家的時候,他依稀記得第一日的清晨,早早醒來的自己迫不及待的地想要去看看這個新覓得的玩伴。
幼年的陳景蒼甚至沒有敲門就那麼突兀地推開門,看到的不是還在熟睡的陳蜓竹,而是一個抱著膝蓋縮在床角落的陳蜓竹。
陳蜓竹那時蓬亂著頭髮,眼睛從披散的頭髮間看著自己,眼神裡猶有那不曾遺忘的恐懼,陳景蒼那時不知陳蜓竹為何那般,看著新覓得的玩伴那般凌亂的頭髮,想起家中府上的丫鬟梳理的一個個精美髮髻,他爬上床對著陳蜓竹說道:“來,我給你梳個頭發,我看那些丫鬟姐姐的頭髮可漂亮了,你相信我我也會梳那種樣式的,保證你會喜歡。”
然後,陳景蒼伸手抓住陳蜓竹的手臂把她拉下了床。
一雙小手在陳蜓竹的頭上攏著頭髮,年幼的陳景蒼想要幫陳蜓竹的頭髮都給抓到手裡,可惜手太小了,一直抓不住陳蜓竹的全部頭髮,後來他想了個辦法,一點一點地擺弄陳蜓竹的頭髮,努力而又仔細的回憶府中那些丫鬟婢女精美的髮髻,想要自己折騰出那個模樣,而那時的陳蜓竹在少年擺弄頭髮之時也沒有動作,似乎聽天由命了一般。
少年胡亂的折騰著,期間還特地跑出去幾趟,站在走廊裡看著府裡丫鬟的頭髮,仔細的思考,然後又回去折騰陳蜓竹的頭髮,陳蜓竹也是一幅乖寶寶的模樣,任由陳景蒼的胡亂扯著自己頭髮。
幾番失敗後,一臉焦急與羞愧的陳景蒼看到淡然的陳蜓竹心中更是鬱悶難平。
可是自己實在是打理不來那看似很漂亮卻又十分複雜的髮髻,他實在是沒了辦法,總不能出去喊一個丫鬟姐姐來幫自己給新玩伴梳理頭髮吧,這樣在新玩伴面前豈不是會丟了臉面,他實在不願去外面去求那些丫鬟姐姐。
於是少年抓耳撓腮,苦思冥想,看到自己手腕上繫著的紅繩,突然咧嘴笑了笑,復又從兜裡拿出一根紅繩,這是他孃親昨天剛剛在寺廟門前求來保平安的紅繩,也幫陳蜓竹求了一根。
少年想了想,故意學著他外公的樣子咳嗽幾聲,只是發現自己咳不出來,自己嘴角倒是被咳出幾絲口水,少年毫不在意的擦掉,對著面前的陳蜓竹說道:“其實那些丫鬟姐姐的頭髮並不好看,我知道一種更漂亮的髮型,我給你弄。”
幼年陳蜓竹低下頭想了想,居然開口說道:“那你可別扯我頭髮了。”說著眼睛裡竟然有淚水在打轉了。
少年陳景蒼更是羞愧了,少年開始用手慢慢的攏起陳蜓竹的頭髮,將它們慢慢的攏在一起,把紅繩給陳蜓竹繫上。
然後又想了起來,那跟紅繩是孃親為玩伴求來的平安繩,又把自己手腕處繫著的紅繩解下,抓住陳蜓竹的胳膊說道:“孃親說了,這紅繩可以保平安,我給你係在手腕上,你就不怕啦。”
少年學者孃親教他打的蝴蝶結,幫陳蜓竹繫上,又幫她把繩子打了一個蝴蝶結。這次倒是一次就打出了蝴蝶結,雖然有些歪歪扭扭可也算是好看。
少年地笑了笑說道:“你看多好啊,還能保平安呢。”
少女有些呆滯看著手腕上的紅繩,不知為何她也是一眼喜歡上了這紅繩,心裡歡喜卻又輕輕諾諾的說道:“那你呢。”
只見那少年故作老氣橫秋道:“我是男子漢,怎麼會需要這個。”
少女不說話了只是低頭看著手腕處繫著的紅繩,有些失神。
少年陳景蒼又拉著陳蜓竹走出房門,邊走邊說道:“我帶你去看我孃親,讓她看看我給你梳的頭髮好不好看,打的蝴蝶結好不好看,你就知道我有多厲害了。”
少女被拉著走在廊廳中,發現各個丫鬟姐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她也不太懂,就跟著陳景蒼去見了那個女子。
女子看到陳蜓竹時眼神裡的慈愛讓她想到自己的孃親,那女子看著一臉得意的少年緩緩說道:“景蒼,看你係的什麼頭髮,眼睛都給你擋住了。”說完幫陳蜓竹解下那根紅繩,重新幫陳蜓竹攏起頭髮復又繫上。
那時候開始,陳蜓竹的髮型永遠就是那一個樣式,十幾年從未改變,依舊是一條紅繩繫住長髮,一條紅繩系在手腕,會打一個蝴蝶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