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璃伸手去比。
然後斂眉,這木工,也是優曇為七妄做的。
七妄床頭桌上的泥人顏色比以往黯淡了不少,緋璃伸手去撫,那小人面上笑得傻氣,她也跟著彎了唇。
草螞蚱、竹蜻蜓……早已乾枯泛黃,牆上的風箏已有了歲月的痕跡。
卻都很整潔,想來七妄定然是經常擦拭的,不過七妄一向愛潔。
緋璃抿唇,然後拉開抽屜。
入眼是那個醜醜的盒子。
盒面上光頭的小和尚蹲在地上,小魚衝著他擺尾巴,水花濺到了他的臉上。
緋璃摩挲著小人,覺得這光頭有些刺眼,便尋著刻刀在小人的頭上添了許多,直到小人滿頭青絲才堪堪停下。
“這樣才順眼許多,哼,才不要像優曇那樣!”
不過,七妄怎麼還沒來呀?
緋璃抱著盒子探向窗戶,七妄正看過來。
緋璃當下彎了眉眼,笑眯眯地揮手打招呼,看向優曇時,彆扭地哼唧了一下轉過身去。
不一時,她便聽到了七妄的腳步聲。手下正開著盒子,揚起盒蓋,對七妄笑:“七妄快看,我給小和尚添了頭髮,果然好看許多!”
卻見著七妄微紅的耳朵。
“紅狐,傾顏,一世傾城容顏,我只是傾了我的心。你卻是傾盡你的所有。”劉金科執筆寫下顏字的最後一筆,轉身出門,將門落了鎖,頓步,對身側的隨侍開口,“將書房燒了吧。”
“是。”隨侍恭敬地應答,恭身站在原地直到劉金科離開偏院。
劉氏抱著念恩站在不遠處。他含笑走近,抱過念恩,牽起夫人的手。
“站了許久?”劉金科低頭問她。
她兩頰生暈,羞澀點頭。
都老夫老妻了,他低頭笑得大聲,她面上羞惱。
“一世一雙,白首不離。”
她微笑點頭,淚水溼了衣襟。
“傻瓜。”他為她拭去淚水。
“金科,你和他很像,只是他溫潤下是一顆慈悲天下的心,你的溫潤笑容下是冷靜和重己的涼薄。”傾顏看著他笑,“你知道你要的是什麼。”
“日後,你必然會位極人丞。”
身後的火光沖天,劉金科腳下的步伐越發堅定。“傾顏。借你吉言。”
劉金科是個讀書人,書香門第,父親為他取名金科,望他有朝一日可以登上金鸞殿,造福為民。
劉金科學富五車,書籍涉獵廣泛,正史游記都能侃侃而談。而他讀過的話本,最常見的便是有美一狐,為書生所救,至此化作貌美女子,尋到書生身邊,與書生舉案齊眉,共說佳話。金科年幼時也曾幻象著自己可否會遇見屬於自己的美狐,直到日漸成熟才漸漸將這種“天真”的念頭埋在心底。
他知道能在自己瀕死之際,救自己一命的人必然不是凡人。待看到她一襲白衣不掩狐身,他便知曉,自己一顆心已淪陷,無力掙扎也無掙扎意願。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然,她是他的劫,一生無可渡化,他卻非她的劫,空憾相思。
“真像。”是像誰呢?他輕嘆,卻搖頭。
直至多年後,夫人無意得知她的事情,鬧了她的洞府。
他去賠禮,她凝眉看他。
“不若幫我一件事。”
“好。”亦如初時她道“留下一年。”後他的回覆。
紅狐,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