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顏闔下長睫,重新說起故事。
“人妖殊途,這段故事註定不得長久,我本已猜測到,只是沒想到,竟是以這樣的結局收場。”
她沒有嘆氣,只是平靜地敘述。
又是一陣風,桃花吹落在石桌上。她低頭看著,輕笑聲溢位口。
“你信與不信都無妨。每個故事都有三個版本,他的,我的,以及事實。而這,只是我知道的。”
不待七妄反應過來,她便揮袖將他送至門外。
七妄透過漸漸合上的大門,只聽見她說了句,七妄,縱然燕離是你的信仰,但他終究還未成佛。
七妄呆呆地看著緊閉的大門坐在原地久久不語,直到天快亮時,才起身離去,還未成佛,所以還只是個凡人,終究逃不過七情六慾。
七妄聽出了她的話外音。
只是,七妄攥緊手,他是不一樣的,師父是不一樣的,他是我的信仰啊。
桃花還在落,原來的石桌上只剩下一個杯子。
“吶,可惜了這一套收藏。”傾顏看著他遠去,撿起地上有了缺口的杯子,無奈搖頭。
“燕離,我錯看了,你終究是沒變的。”
七妄剛回到桃夭閣,便聽見房內傳來的誦經聲,七妄這才發現,短短几句話間竟是已到了做早課的時間。七妄輕輕地推開木門,端坐在另一側,也跟著誦起了金剛經。
這期間優曇不曾睜開雙眼。
早課完畢,七妄便聽見了敲門聲,是兩隻兔耳小妖。
“小師父,狐娘娘讓我們送來。”小妖遞過蔬果,打量著兩人,眼裡是藏不住的好奇。
“謝謝。”優曇輕笑。
小妖擺擺手,蹦跳著遠去。七妄依稀聽見她們說,“兩位師父身上的味道好讓人親近。”
回頭,優曇已經打好井水,擰好帕子遞給了七妄。
待用了傾顏讓小妖送來的蔬果,七妄和優曇便向傾顏築走去。
傾顏自變回原形,便不曾掩去妖形。七妄和優曇到時便看見她坐在院子裡,斜倚在一張紅色的軟榻上,豔色的七尾在身後搖曳,一頭紅色長髮未束盡數散在身後,仰著潔白的小臉,望著頭頂的盛開的桃花,聽到優曇他們的腳步聲也不起身,懶懶的動了動毛茸茸的耳朵,輕聲笑了起來:“當年,我可是很嫉妒她呢,同為妖修,她看著卻比我多些純淨靈動,繞是同穿紅衣,也比我穿著讓人驚豔,又是跳的一手好舞,還比我先認識了那時的你。”
七妄和優曇止步。
說到這,她唇角勾起的弧度上揚了許多,“因不想被她比了下去,我便不再著紅衣,每每都是幻化了白裙,又賭氣地想著,白裙可是比她更和你的白袍相配。”
傾顏側過臉來,抬起纖長的指將散在臉邊的發撫到耳後,桃花落在石桌上,她低眸看著,“燕離,你說,人和妖相戀是不是註定不得長久,你和她是,我又是如此。”傾顏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不像是詢問,反倒像是在喃喃自語。
七妄看著她,本該說人妖殊途,人和妖是不該相戀的,可看著她明明是笑著卻讓人覺得她很難過的臉,怎麼也開不了口,甚至覺得人和妖似乎沒什麼不對,佛渡世人,眾生平等,佛祖會包容的。
緋璃她,這個名字出現不過一剎那,七妄心跳驟停,又極速跳動,他的臉色瞬間發白,慌忙低下頭,在心裡默唸了幾句“信徒一時糊塗,佛祖莫怪。”
然這個念頭卻在他心裡紮下了根,儘管細小,假以時日,必然會長成參天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