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回到自己臥室好好洗了個澡,躺在床上睡了一晚上。
她心亂如麻,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索性第二天買了最早的機票。
她想回大坪村看看……
離開已經這麼多年了,她都還沒有回去過。
大坪村似乎和從前並沒有什麼變化,路還是那條路,樹還是那棵樹,但似乎哪裡都是變化,變得蕭索了,變得荒涼了。
以前她覺得長長的路忽然變得很近很近,以前她覺得陡峭不可攀的山不知何時成了低矮的土丘。
很多年輕人都進城打工了,留在村子裡面的多半是老人和孩子,抑或者留守在村裡的婦人。
那些婦人都是陌生的面孔,大約也是才從外村嫁進來的吧。
孩子們不認識她了,嬉笑著從她的身邊跑開,問她:“姐姐,姐姐,你從哪裡來啊?”
路邊一個身形佝僂的老人正在勞作,看著她路過睜著一雙渾濁的眼睛打量著她,半晌才敢問出一句:“你是……安安吧?”
安安怔了怔。
“我是,您是……”
“我,我是你馬奶奶啊。”
“馬奶奶?”
多年不見,她真的蒼老了好多啊,人也瘦了、身子也蜷了,乾乾瘦瘦的面板,手如干柴一般,似乎想要來摸摸她,卻又怯懦地收回了手。
她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衝著她笑。
“安安,你怎麼回村了?”
“我是……路過。”安安回了一個笑容。
“你奶奶呢?她還好吧?”馬奶奶問道。
“奶奶她一切都好。”
“身子骨還硬朗吧?”
“奶奶身子還好。”
“哎喲,你奶奶她好福氣哦,進城享福去了,不像我,兒女都打工去了,就留我和老頭子在村裡面,還一身的毛病……”
馬奶奶一邊說著,一邊撂了鋤頭,坐在土坡上,和安安拉起了呱。
說著誰誰誰家,新娶了媳婦,誰誰誰家又新添了小子。
老人就是這樣,守著這村子裡頭,一見到了從前相熟的人就有說不完的話。
安安也這才知道,以前玩得好的婭婭姐已經嫁去了隔壁村,孩子都能滿村裡跑了,而小風哥去了城裡打工,二十多歲還沒物件,家裡人愁白了頭髮。
和馬奶奶說了許久的話,安安才站起身與她道別,而後又往村子裡走去。
不知不覺又走到了那棟二層磚房門前了。
從前氣派的二層小樓,現在也灰敗了、破舊了……
殘門鏽鎖久不開,灰磚小徑覆乾薹,曾經那熱熱鬧鬧的煙火氣已然不見了,有的只是無名的枯草侵了滿園,一股苦澀入喉……
陸家的對門還是那間土坯房子。
這麼多年了,依舊是村裡唯一的土房子。
門前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蹲在那裡,男人二十多歲的樣子,低頭扒拉著手裡的飯。
“馮耀宗!!!”
屋裡傳來了女人中氣十足的怒吼。
“你又偷老孃的臘肉。”
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拎著鍋鏟從屋裡出來,一把攥住了馮耀宗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