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輕柔的小草可以將壓在上面的石塊移開,用力擠出自己的生存空間來;柔弱的爬山虎可以堅持不懈的在岩石上製造出縫隙並逐漸撐大縫隙,扎穩自己的根基;想必雷擊木、極西天山瑤池雪蓮這種天材地寶自然是更勝一籌的!”
吳星說完,降到鳥巢與巨石碑連線的地方察看了一番,發現果然如同出塵所說的那樣,有一些樹藤、根鬚的末端直接插入碑文之中,甚至已經將對應的碑文撐裂了開來!即便是巨石碑的背面,也同樣有不少地方被縱橫交錯的樹藤、根鬚所穿透、纏繞。如此看來,巨石碑已經與器陣完全融為一體了!
“是的,植物的生命形態超乎人族的想象,許多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樹木如果不遭受天災人禍,通常生長週期可達千百年之久。據說百草門的山門之中就有一棵倖存的巨杉,據說高達數十丈;而百草門的山門之外另有幾棵斷折的巨杉,其中一棵的樹身上所能夠數出來的年輪可以判斷出:那一位樹爺爺已達八千歲高齡!要知道,倖存的那一棵巨杉之胸徑甚至比斷折的那一棵樹爺爺的胸徑還要粗壯好幾分,需要增多七八人才能合抱!”出塵感嘆了一番,又說道:“巨石碑之所以現在還能維持著碑石的外形,只是因為器陣、星力潮汐的凸鏡效果,對巨石碑的侵入、破壞是極為緩慢的發生的,維持著足夠的穩定性,其它材質的材料可達不到巨石碑的標準,等不到彼岸花開就會損毀殆盡!可是,一旦彼岸花盛開,整個器陣也就完成了存在的意義,仍然終將解體,雷擊木、極西天山瑤池雪蓮、巨石碑全都不能倖免於難!”
“所以說,這個器陣的全部,都是為了一朵據說能夠喚醒前世記憶的彼岸花?”吳星咋舌,戲謔道:“一般人還真‘配不上’彼岸花啊!”
“那雷擊木號稱是天材地寶當中的‘鐵樹’,如果能夠開花結果,得到的自然就是梧桐木的種子了。價值相對來說一點也不比彼岸花低。”出塵哂笑一聲,輕揉了揉前額,看來一心二用,一邊解析九嬰巨石碑文一邊與吳星閒聊,其實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的輕鬆,對精神力的消耗也是極大的。
“不行,我先得弄清楚這個器陣的來歷,再決定是否繼續等待彼岸花開之時的到來。”出塵搖搖頭,突然喃喃的說了一句,隨手招出了她的星筆來。
此時出塵手中的星筆早已經不再是原先的白杆筆了,但是如果要與之前團滅三英獵團時的那一支星筆相比較起來,一眼看上去卻又有了一些的不同之處。目前僅僅只是五品星使的吳星只能隱約感覺到星筆較上一次有了不同,並無法確定具體是哪裡又有了提升。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疲憊不堪的人安心的休息了一夜之後,覺得清晨陽光如此的美好,空氣如此的清新,草兒如此的綠。
吳星從試煉初醒到大烈谷的這一段時間,與每一位星尊強者的交談當中都是能夠獲益不少的。因此他也知道,到了出塵這種品級、境界,每一次禿筆之後重新在一支白杆筆的基礎之上修煉出一支星筆來,都是會有新的領悟,星筆上的飾件出現更替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出塵這一支筆頭黑中泛白的星筆,尺寸雖然較天工筆而言已經是不相伯仲。數十滴星墨招出來,被筆頭吸入,那一支星筆筆酣墨飽,或點或刷,氣勢磅礴,用的是潑墨筆法。
星落大陸七國的文人墨客獨愛使用毛筆作畫,畫法當中便有這潑墨法,是用極溼墨,即大筆蘸上飽和之水墨,下筆要快,慢則下筆墨水滲開,不見點畫;等幹或將幹之後,再用濃墨潑。
即在較淡墨上,加上較濃之筆,使這一塊淡墨中,增加層次。
也有乘淡墨未乾時,即用濃墨潑,隨水滲開,可見韻致。或者筆頭蘸了淡墨之後,再在筆尖稍蘸濃墨,錯落點去,一氣呵成,即見濃淡墨痕。
這一道前後花費了不過半盞茶時間的飾紋與其他飾紋明顯不同,更像是一幅打底的淡墨畫,以一種渲染效果迅速的向四周滲開來。
等到出塵再次招出數十滴星墨並吸滿筆頭時,淡墨畫卻已經形成了一種近似於海市蜃樓的景象來。隨著第二次的潑墨,景象略微清晰了一些。
一塊巨石碑之前,一位老者在為另一位中年人講解碑文。老者一邊講解,一邊還用他手中的一張星弓以及星矢來作演示。這一張星弓的主材應該是烏號木,外形似龍角,弓臂則是覃蘭所用的那種竹弓,至於弓弦則同樣是龍筋,黑白色為主色調的景象則更容易看出龍筋內部的絮紋;星矢如舌,通體由星力凝聚而成,頗為奇特罕見。
中年人一副俯首聽命的樣子,等到老者演示完畢之後,取出他的那一張星弓來。這一張星弓的樣子與吳星之前所見過的、所知道的那些星弓都是頗有一些不同。中年人的這一張星弓更接近於是一種豎琴的樣子,弧形的弓身,從弓梢到握把,大致相間分佈著五根弓弦!中年人甚至連嘗試碑文的時候也是如同彈奏豎琴一般接連撥弄弓弦,而並未發出一箭。
這時,景象轉眼之間便霧化消失了。
出塵再次揉了揉自己的前額,也不再廢話,直接開始打坐冥想,顯然是覺得精神力已經到達了枯竭的邊緣了!
吳星轉頭看了小拘一眼,後者會意,說道:“主人請放心,如果有危險靠近,我會立即示警的!”
“......出塵說過,‘竹弓’完成馴弓之後,還可以做為其他星弓乾材的輔助,能夠透過飾紋與乾材的飾紋進行復合而成新的星弓。比如說竹弓與烏號木所複合而成的星弓,因為烏號木外形頗似龍角,而弓弦則為龍筋,星矢如舌,所以又稱之為‘龍舌弓’.......”
老者所用星弓,極有可能就是龍舌弓!至於老者的樣貌,鑑於是浮光掠影之術,雖然不至於如同潑墨畫那般的抽象,卻也只能看個大概,五官是透過需要想象力來還原的。
“老者多半便是射師了,而這個中年人應該不是紀昌.......能夠得到射師親自指點的弓星君,必定不會是無名之輩。而且,一張星弓居然有五條弓弦,又應當如何使用? ”吳星喃喃道:“九嬰巨石碑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與這一張五絃星弓恐怕有極大的關聯。 ”
就在吳星自言自語的時候,之前浮光掠影的地方再次出現了一小段的景象。
仍是那一位五絃弓星君,一手持弓,另一手拔弦如彈奏,五絃星弓的弓梢上挑著一枚骨哨。距離五絃弓星君不遠處,一隻有著九頭的妖獸正匍匐在地,卻不知道究竟是沉醉於五絃星弓的音符之中,還是在表達對五絃弓星君的絕對臣服。浮光掠影之術而成的景象,確實有很多細節部分無法確認。
這一個景象持續的時間極短,吳星剛剛看完五絃弓星君,轉頭過來,甚至來不及仔細看看那妖獸的模樣,景象便霧化消失了。
“這一位五絃弓星君,同時還是一位獸主?”吳星搖頭,喃喃道:“這一隻妖獸奇特的模樣,九頭......該不會是我猜想的那一個吧.....”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出塵從結束了冥想,恢復了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的丰姿。
“假設那中年人確實是熊氏......熊氏在大裂谷之中,久負盛名,像是一位無冕之王。相傳一十一年之前晉級三品弓星尊便挾悟道之勢進而挑戰成名已久的射師。巔峰一戰便是與射師三箭言和。兩人想必是有些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慨,進而飲茶論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出塵沉吟道。
出塵所說的“飲茶論道”,側重的是論道。那兩位如果真的是吳星、出塵所猜測的身份,他們二人在星弓上的造詣已經是極高,一覽眾山小,以至於射師甚至拿出《射師箭術》九篇當中的九嬰篇來與對方一一印證箭術之道。
“按照你的假設......射師是一個極為看重武德的人,想必是認同覃蘭父女兩人的觀點:射箭不是用身體來完成的,而是用心。箭術即心術!心術不正則箭術不成!射師一旦察覺紀昌心術不正,寧願後者停滯於四品星使之境界也不再為其授業解惑;為了確定天賦異稟的覃蘭小妞之武德,可以扮作鏢局宅院的戶主,深居簡出,長達十年之久......”出塵半信半疑道:“基於以上這些資訊來推測,射師其實應該動過將衣缽傳於熊氏的念頭,熊氏或許是目前唯一一個能與射師三箭言和、坐而論道之人,天賦異稟。這樣一來,九嬰篇巨石碑或許成為射師對熊氏的一塊試金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罷了。”
“可是,熊氏如果真的能夠解析出九嬰巨石碑上的碑文的話......豈不是如虎那個,助紂為虐了?”吳星搖頭道。
“我猜想,熊氏應該並沒有解析出九嬰巨石碑文,否則也不會將九嬰巨石碑用作這一座器陣的‘溫床’,相當於是斷絕了《射師箭術》當中九嬰篇的傳承!從舊曆前朝至今,只有註解而沒有巨石碑文的功法在傳承上是不完整的,當中大部分功法最終出現了失傳。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作法,在我看來更像是在洩私憤而已,估計熊氏與射師兩人之間後來是不是產生了什麼嚴重的分歧......”出塵搖頭不屑道:“據說熊氏的品性確實卑劣殘暴,這樣的人也不知道是走了什麼狗屎運才晉級到了二品弓星尊的!”
“傳說當中,九嬰是水火雙重屬性的。而我們眼前的這個器陣同樣也算是水火雙屬性。如此說來,熊氏有可能是借鳥巢這一塊寶地來修煉這才晉級了二品星尊的?”吳星給出了另一種可能性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