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鋪裡,一個少年放下兩枚鋼板在桌面,喝盡了杯中茶水,拿起面前的笠帽,起身走了出去。身後熱鬧的議論仍在繼續。
在市集裡穿過熙攘的人群,少年來到了一座牌樓之前。
這是一座木牌樓,地下部分用的柏木樁,基礎以上各根柱子的下部用“夾杆石”包住,外面再束以鐵箍。
木牌樓頂部出簷甚短,做成了懸山式。每根柱端聳出脊外,柱頂覆以雲罐,以防風雨侵蝕防蟲蛀。樓頂所用之瓦,為黑色布瓦。
落日餘暉之中,牌坊正中有“校場西”三個鮮紅的白文。
那少年壓了壓帽沿,便往巷子裡走。
“喲!是星星迴來了啊!”張大媽推開門出來,提著木桶正準備去坊裡的那一口老井打點水,一眼認出來了少年,便叫住了少年。
少年乾脆脫下了笠帽,笑著打了聲招呼。這少年,不是吳星還能是誰?
“你今天不用當值麼?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張大媽一句“順路”,便拐著吳星硬是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校場東老張頭早就想跟我調換值守時間了。”吳星答道。
“哎呀!你個傻小子!白馬碑林死過一位星君和兩個蠻族,據說邪氣很重,夜裡有些不太平。現在你願意跟他調換到夜班,老張頭自然是求之不得了。”張大媽用力拍了拍吳星的肩膀,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比她自己吃虧還要不樂意:“不行!我明天找里長跟他說去!不能讓你吃這個暗虧。”
“別!張媽,老張頭是孫女病了,我就跟他替旬日的班,到時再換回來說是了。”吳星連忙安撫住張大媽。
“這樣啊,這樣也好。你啊,人不能太老實!”張大媽再次拍了拍吳星的肩膀,便放他回去,自己則去打水了。
吳星走完回頭路,另一家的大門正好推開了,李大媽正準備收拾曬了一天的被褥,看到少年從門前走過,便叫住了他,說道:“星星啊,修煉的事急不來的。試煉沒過,不是還有旁聽資格麼?實在不行,就回來謀個軍職,也是一條出路,保家衛國!”
“李媽說的是!”吳星認真的又聆聽了半刻鐘的教誨,這才提醒李媽是不是忘記灶頭上煮著的白粥了。看到李大媽被褥也顧不得收,三步並作兩步搶進門去,吳星哭笑不得的嘀咕了一句:“感應力更加敏銳了,還是有用處的。”
於是,吳星至少又給三位牌坊裡的長輩問了好之後,才終於回到了家。
錢南正坐在院子裡的小竹凳子上,手裡捧著一個大茶壺,一臉戲謔的看著吳星,說道:“早說了讓你搬家,你偏偏每次回來都要受這一番罪。”
“你還好意思說!”吳星一把搶過大茶壺來,給自己灌了兩口,這才繼續說道:“當初我好歹帶回十幾兩碎銀還有一塊......石頭,你看看你,錢都花哪去了?”
錢南正一臉憊懶的說道:“那石頭自然是要充公的,所以沒了。至於那些碎銀.......我們,是不能留餘財的啊!”
“哦?”吳星故作驚訝道:“我怎麼不知道有這回事?其實我聽說北坊孫寡婦家裡好像又多了一套銀飾,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錢南正的臉上頓時就垮下來了,嘟囔道:“反正你那也是不義之財嘛.......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你大,我也不容易啊......”
吳星放下茶壺,坐在錢南正對面的另一把小竹凳子上,開口道:“我知道,你是怪我把那些蠻騎的錢銀變著法子全都偷偷給了那些遭了兵災的家庭,一個銅板也沒給你留。可是在我看來,那些蠻族擄掠搶奪而來的,雖然是無主之物,卻才是真正的不義之財!我能力有限,只能幫一幫白馬鎮周邊村落的平民百姓。但是......”
吳星話鋒一轉,從背後包袱裡取出一個小油罐來放在兩人之間的茶几上,又說道:“這種東西,用起來的話,我反正是沒有一點心理負擔的。”
“石脂?”錢南正精神一振,壓低聲音問道:“老實說,你當時到底弄到了多少油罐?我懷疑你小子當時在白馬鎮外圍東躲西藏的就是為了去埋這些油罐。”
“我為了這些油罐難道連命都不要了麼?”吳星一時為之氣結。
錢南正老奸巨滑道:“多處點火,可以故佈疑陣,是極好的計謀!”
吳星知道自己說不過錢南正,乾脆直接比劃了一個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