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射師他老人家的意思了。射師真要想收拾我,簡直是易如反掌。他明知是我用的‘修蛇’篇箭術卻無動於衷,只不過是想讓我當那小妞的磨刀石而已!”紀昌此時臉色總算正常了一些,沒有理會羅振威的提議,說道:“至於南下?原本你得了那一件暗鏢,我拿了北斗七星器陣,再以巴根的人頭作投名狀,南下應該是沒有問題的。現在射師插手此事,不料理乾淨手尾,反倒是不好南下了。總不能給觀星樓主添麻煩吧?!”
“不會的。何來麻煩一說?”羅振威若無其事的說道:“南楚國舟師強大,陸戰和弓弩卻一直差強人意。南楚國弓箭手們如果能得射師指點一二,無疑是如虎添翼啊!”
紀昌此時自然也聽出味道來了,轉頭看著羅振威,說道:“老哥你繞了那麼多圈子,就是為了拐我南下南楚國?弄了半天,老哥你原來竟然是南楚國的密諜探子?只是,星落大陸之中,弓星君當中,星尊也有幾位,為何唯獨選中我一介星使?”
羅振威非常誠摯的說道:“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星曆元年之後就再也不見射日弓的蹤影。這一任的射師是個有雄心壯志的,據說是砸鍋賣鐵終於弄了一把僅次於射日弓的‘遊子弓’出來。而那一把遊子弓,此時不正是在你的手上麼?可見射師對你是寄予厚望的,對你箭術之上的天賦也必定是相當認可的。可惜啊!人一旦上了年紀,腦子就有些不靈光,有時就容易被小人所矇蔽欺瞞!”
“覃振英賠了鏢單之後原本是可以親自將暗鏢送到箭廬的,了卻心願。既然暗鏢目的地是箭廬,收貨人十有八九就是射師。他卻特意將暗鏢截留了下來,當作自己的私產,秘而不宣,不正是為了覃蘭小妞完成試煉之後作為晉見射師的拜帖麼?還不是意圖賣慘,想博取射師的憐憫?!這對父女,心術不正!怎麼能讓她繼承射師之位?我們要撥亂反正啊!”
紀昌隨口應和道:“是啊!箭廬距離都城距離不算太遠,親自接的鏢單,理應親自送達。找人破解了器陣的封印就是了。不過,我倒是覺得那小妞並不知道目的地是箭廬,也不知道要見的人是射師。否則昨天她在城門處應該不會如此行若無事。”
羅振威知道如果不丟擲一點夠份量的東西來,紀昌是輕易不會明確表態的,便輕咳一聲,說道:“‘遊子弓’畢竟只是更適合星使品級使用......紀昌老弟是遲早要晉級弓星尊的,理應配一張更好的星弓!”
“哦?更好的?有多好?”紀昌明顯來了興趣,追問道。
“觀星樓主的珍藏之中,有一張舊曆前朝的星弓,名為‘繁弱’。”羅振威開門見山道。
“‘繁弱’?!”紀昌驚呼一聲,將信將疑道:“傳說當中的‘繁弱’神弓,是初代射師羿的配弓!想不到竟然在觀星樓主手中。”
“我現在轉述的是南楚國觀星樓主之口諭。”羅振威面向南方躬身行禮,然後站直身子,曲指立誓,說道:“倘若紀昌願為南楚國射師,則在其晉級星尊之日,以‘繁弱’神弓贈之!”
這種曲起姆指、尾指,豎起中間三根指頭的方式,與擊掌立誓是同樣的道理,是向天神證明自己所說話的神聖性,天地可鑑,日月可昭。
得到繁弱神弓的條件其實有二個,一個是紀昌得擔當南楚國射師,另一個則是需要晉級星尊。
射師之稱謂,不同於星尊。
射師,是星君對於天下箭術第一人的尊稱!射師之稱謂,蠻族也是認可的,因為蠻族的弓星尊是會向射師發起挑戰的;甚至包括大裂谷各方勢力的弓星尊也是可以向射師發起挑戰的。然而,無論是在舊曆前朝還是星曆至今,除了七國之外,從來沒有外族登頂過射師之位!由此可見,歷代射師箭術之強大!
當然了,也有人說過,射師所修煉、領悟的不再只是‘箭術’,而是‘箭道’。要知道,即便強大如星附、星念,都還只是冠以“術”之名,還未昇華到“道”的高度。
除了鳳羽箭,歷代射師手中原本是有一張射日弓的,但是射日弓失傳之後,射師於箭道之修煉、領悟便大打折扣。要是換作以前,紀昌這樣的得意門生是無論如何不可能也不敢悖逆師尊的!更別說羅振威居然喪心病狂的提議招來南楚國接應自己二人的強者去強闖箭廬,圖謀不軌!
“晉級星尊?”紀昌面有慍色,恨聲道:“如果不是他藉口閉關,對我避而不見,那七篇箭術我現在至少可以修煉完成半數啊!十年時間,止步於四品,不得寸進!”
“十年前已然如此待你,現在破了你的三品忘歸箭,又招了外人進箭廬.......怕是真的如你所猜測的,就是要收關門弟子了吧?畢竟射師年紀也不小了啊!誰知道什麼時候便會魂歸星海?”羅振威在一旁煽陰風,點鬼火。
紀昌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看來內心正在劇烈鬥爭著,叛出師門與南下自立門戶兩者之間的權衡利弊。作為能夠進出箭廬的射師之得意門生,紀昌自然知道一張遊子弓幾乎將射師積蓄的各種材料、人情都給消耗光了。甚至射師也親口承認,如果紀昌晉級三品弓星尊之後,遊子弓只能勉強夠用而已,並不能完全發揮出射師的箭術來。
換言之,即便自已日後能夠晉級星尊進而繼任射師之位,也不大可能能夠完成重現射日弓的壯舉,因此也不太可能達到前幾代射師的箭術高度,極有可能就此止步於三品弓星尊,甚至有可能會成為歷代射師當中的一個代表最低落時期的標杆!這讓一向是天賦異稟、心高氣傲的紀昌如何能夠忍受?!
七國民諺有云:寧為雞頭,不為鳳尾。
七國同樣有俗語:落毛鳳凰不如雞。
現在射師就好比是那落毛的鳳凰,連一身鳳羽也盡數“拔”了下來用於製備遊子弓、鳳尾箭了,無法再維持那一身光鮮亮麗。既然如此,鳳羽都沒了,還當什麼鳳尾呢?倒不如南下去當個“雞頭”?!
“大裂谷熊氏,現在觀星樓碑林屈尊為客席。”羅振威察顏觀色,又丟擲了一個讓紀昌無法拒絕的誘惑。
“大裂谷熊氏?!‘驚弓之鳥’的熊氏?!”紀昌一臉震驚::“那個出自遠古家族的熊氏,據說其箭術就是從熊氏先祖傳承下來的,至今已經不知道多少代人了。”
羅振威呵呵一笑,說道:“是的,正是那一位撥動星弓的弓弦便可以將妖獸射下的熊氏!也是有史以來唯一一位與射師比試過而不曾落敗的二品弓星尊!”
“二品?又晉級了麼?”紀昌臉色稍微正常了一點,若有所思的喃喃道:“一十一年之前晉級三品弓星尊便挾悟道之勢進而挑戰成名已久的射師,相約以三箭定勝負。最終是在第三箭與射師不約而同棄弓而握手言和。據說是一旦第三箭即出,兩人都沒有把握是否出現兩敗俱傷的結局!後來甚至有‘北師南熊’之說,意指兩人在箭術之上的修為不相伯仲。”
“所謂‘客席’,與供奉又是不同。供奉,算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而客席,與星殿的授課老師相似,基本是為了碑林而去的,只是參悟巨石碑期間,順帶為星殿授課。客席則為碑林所在的勢力授課。”羅振威循循善誘,說道:“但是,如果紀昌這種天賦異稟的弓星君能夠得到熊氏指點一二,然後晉級星尊的話......豈不是正好說明原本不相伯仲的兩位箭術大師現在對於箭術的理解,已經有了差距呢?畢竟紀昌在四品星使的品級已經停滯十年之久,一旦南下卻晉級星尊了,當中居功至偉的自然是熊氏吧?一位願意指點一二,另一位悟性上佳,一拍即合,成就一段佳話,豈不是兩全其美?!”
“熊氏願意指點一二麼?”紀昌將信將疑道。
“這個我可不敢打包票。”羅振威此時倒是不好大包大攬了,實話實說道:“正如我剛才所說,熊氏只是在觀星樓擔任客席而已,沒有人能夠強迫熊氏做任何事情,哪怕是觀星樓主,也是不行的!但是,我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麼人比紀昌老弟你更有機會得到熊氏的指點。你手中的遊子弓,便是天賦異稟的最好佐證!當然了,如果你晉級弓星尊之後,願意在射師繼任人選之上全力支援熊氏的話,我更加想不出熊氏會有什麼理由拒絕為你指點一二。”
羅振威在一番話的最後才露骨的點出了重點,甚至可以說“醉翁之意不在酒”。相當於是赤裸裸的跟紀昌說,熊氏指點一二是沒有問題的,但是作為回報,紀昌需要全力支援熊氏爭奪射師之位,成為熊氏的臂助!這過程當中,紀昌甚至需要與自己的師尊:當代射師為敵!這種事情,絕對算是欺師滅祖,如果失敗了下場必定十分淒涼悲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