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亦安走了,孑然孤立的程家安被憂愁的霧霾團團包圍著、窒息著,那種似乎馬上就要接踵而來的壓力和矛盾,讓他深深地感到不安,甚至有些惶恐。
作為一個父親,他只能將這些不安和惶恐強壓下去,暗暗祈禱這些只不過是自己在杞人憂天、庸人自擾。
同在一個屋簷下,孩子們的事情是瞞不住的,也不敢瞞!
日子久了,就算李秀蘭神經再大條,也終有一日會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與其為將來埋下顆“原子彈”,不如現在就把這個“小手雷”引爆了。
殘肢斷臂總比片瓦不存的要強。
不過話該怎麼說,才能讓李秀蘭不至於瘋狂地失去理智,這倒是要仔細琢磨一番才行。
跟自己的婆姨玩心眼,也是需要智慧的!
於是,程家安一天悶著衛生所,絞盡腦汁地醞釀著措辭。
直到黃昏,吃完了晚飯,程家安這才將李秀蘭提心吊膽地拉到團場的操場邊,看著周圍空蕩無人,也不怕她瘋癲,這支支吾吾地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李秀蘭。
李秀蘭的臉色瞬間在紅與黑之間不停地變幻著,看起來相當的恐怖嚇人:“你說什麼?亦安喜歡江水,這!這……這不可能吧?”
程家安糾結著面孔:“我也想自欺欺人,可事實就擺在面前,你能咋整?”
“你等等,我這心撲通撲通地亂跳,你讓我緩一緩……”
李秀蘭不停地拍打著胸脯,大口地喘著氣。程家安緊緊地盯著妻子的反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跟前。
果不其然,炮筒子瞬間點燃了,小手雷上的青煙滋滋地冒了起來,李秀蘭“嚯”地一聲站了起來,把程家安嚇了一大跳,一把拉著妻子,緊張地問道。
“你……你要幹什麼?”
李秀蘭睚眥俱裂,將牙根咬得咯吱咯吱作響,陰沉的臉色變得極度的猙獰,歇斯底里地嘶吼著:“做什麼?當然是回去好好收拾收拾這個丫頭子,這麼大的事瞞著我,看我不打得她屁滾尿流,我就不是她媽!”
程家安頓時慌了神,死死地拽住李秀蘭的胳膊,心急如焚地說道:“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暴躁呢,我猶豫了半天才敢拉你出來說,就是怕你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一會雞毛撣子,一會扁擔笤帚的,讓孩子們跟著擔驚受怕。”
李秀蘭瞪大了眼睛暴跳如雷,口水吐沫噴了程家安一臉:“這是我能控制得住的事嗎?揍不了亦安,我還揍不得自家的姑娘了?”
程家安驚懼地反問道:“你揍她什麼,理由呢?”
呃!是啊,理由呢?
男歡女愛天經地義,青梅竹馬怎會是錯!
一句話問得怒若金剛的李秀蘭有點傻眼,一時間語塞起來,死撐著臉面,強勢地叫囂道:“她!她……她就不該喜歡亦安,這一個巴掌拍不響,她還沒錯了?”
看著妻子稍作冷靜後的鴨子嘴,程家安翻了翻白眼,無奈地勸慰道:“這種感情上的事哪來的對和錯,你年輕的時候就不衝動了?做啥事都顧及周全了?”
李秀蘭黑了黑臉,好好說著自己姑娘呢,拉扯到自己身上幹嘛!想和稀泥麼?
“這是一碼歸一碼的事,你別給我狼筋拉到狗腿上,這個事情要我說不成,不能讓他們這樣下去,他們不合適!”
“為啥不合適?講講你的道理!”
和稀泥嘛,就要慢條斯理地和!從容不迫地和!
至少讓這個炮筒子先冷卻下來才行,要不然稀泥沒和好,反而炸得滿身都是傷就不好了。果然,問題一丟擲來,李秀蘭就開始跟你有論有據的掰扯起來了。
“還講什麼道理?這不都明擺著嘛,亦安從小我們帶大的,團場的風言風語還少了?今天說我們是看上了何家的權勢,要抱人家的大腿了。明個又說你是放長線釣大魚,要給自個找個金龜婿了。以前說說也就罷了,我不理就是了。可如今他倆還來真的了,這不是黃泥巴掉進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嗎?”
“哦!”
程家安眨巴了眨巴眼睛,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搞了半天,你是在顧忌這些亂七八糟的閒話才反對啊?”
“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