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這一天的到來,內心深處卻不知為何又有些悸動,似乎是在期待著這一天的到來。
這種感覺很奇怪。
他一開始以為是因為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會有的惡趣味。
就像每個人其實都期待著看大廈傾塌,巨星隕落,高官問斬,裝逼失敗等等這些,巨大的、殘酷的、血腥的落差總能讓人期待,忍不住的興奮。
然而當有一天,他看到不著片縷的美麗妻子一個人躺在豪華柔軟的三丈大床上滿臉滿足的吸食著“仙氣”的時候,忽然升出了滿心滿臉的厭惡,哇的一下吐了出來。
看著滿地的穢物,那一刻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何會期待著黑衣教傾塌的那一天。
因為他太清醒了。
他清醒的看到過無數人為了購買“仙香”而傾家蕩產,無數瘦的皮包骨頭的求仙之人在“仙氣”籠罩中安靜的死去,直到爬滿了蛆蟲才被人發現。
黑衣教沾滿了血腥。他也是。
他也曾想要像那些沉溺於仙氣中的那些人一樣,麻痺自己的思想。然而,在仙氣籠罩中,他的身體在沉溺,思想卻越發清醒。
越清醒就越難受。
他厭惡黑衣教,厭惡給他帶來無數財富的“仙氣”,也就更加厭惡自己。
越厭惡自己,就越期待著黑衣教隕落的那一天。
但在表面上,在外人眼裡,他依然是那個八面玲瓏、兢兢業業的黑衣教大口鎮分壇壇主。
每日早出晚歸,甚至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分壇的休息室裡,一絲不苟的打理黑衣教的教務,盡職盡責,從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在外人眼裡,他這是因為對黑衣教的虔誠。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為了逃避那個籠罩在“仙氣”中的“家”。
那個一心一意想要成仙的美麗妻子在那個富麗堂皇的豪宅中點滿了仙香,他在那個滿是煙霧的豪宅裡呆片刻就會噁心的想吐,而他身為黑衣教壇主,又不能阻止自己的妻子吸食仙氣。
於是只能逃離。
他覺得自己很快就要瘋了,也許在瘋得失去意識之前都不會看到黑衣教隕落了。
直到有一天,大口鎮分壇的教士帶回了這個月的最後一批結丹之人。
一起到來的還有三個黑袍使者和一隻奇特的紅狼。
他一眼就看出了這三個黑袍使者是假的,但他並沒有拆穿。
他很快就猜出了這三個人的目的。
這個目的也是他期待已久的。
他很激動。
激動的想要大笑。
激動的想要大哭。
激動的想要在大雨中咆哮。
因為,這噩夢般的一切終於有可能結束了啊。
即使是死,也終於可以夢醒了。
這很好。
鄧不凡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