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建立木家的開山老祖以來,木家就再未有人能夠突破武師桎梏,抵達那所謂‘御靈壁壘’的武將境。是什麼原因?究其根本,還不是兩族的爭鬥消磨了族人太多的時間精力。修煉一途,本就只爭朝夕,惜時如金,可是一心留戀武道,一心還需兼顧家族鬥爭,無法潛心修煉,如何登高攀援?”木森說。
“若我能吞併墨家,就可以將遙北城的所有資源盡握於手。屆時,木家聲勢必然水漲船高,假以時日,我木斬火,必然能夠成就武將之境,甚至有望超越那位傳說中高高在上的老祖!”木斬火微微昂首,目光之中似乎有雄鷹展翅。
“待我晉升武將之後,莫說是遙北城,就是周邊的那幾座礙眼的城鎮,我也可以一舉併吞!有了龐大資源支撐下的木家,何愁無法蒸蒸日上?”
木森突然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也是所有人都沒有猶豫過的一個問題:“可是萬一在我們與墨家爭鬥正焦灼,也恰好兩敗俱傷之時,周邊的那幾座城鎮突然進犯呢?”
木斬火收斂視線,看向木森。他有些好奇,但絕對不是好奇木森能說出什麼獨到的見解。而是好奇,那幾座從未放在自己眼裡過的小城,能夠被木森烘托得可以掀起多大的風浪來。
木斬火早已認定,當下的木家,是有史以來最強大的時期,也是最有可能改變遙北城雙雄割據格局的時期。雖然他還未能夠超越那位實力抵達武將級的老祖,但是他有一位手段卓絕的銘印師相助。論季風在兩族鬥爭中能起到的作用,比起單純的一名實力強大的武者,何止巨大數倍。
所以,木斬火根本有恃無恐。他早已篤定,在動及木家根本之前,便足於將墨家置於苟延殘喘之境地。所謂的會有人趁他們病要他們命的悖論,不過是木森杯弓蛇影罷了。
“為何日暮國有暮雲三宗並立之勢,而不是一宗獨大?三宗開宗立派至今數百年歲月,不曾有一宗膽敢鋌而走險,試圖傾舉宗之力完成三宗一統,或者說凌駕整個日暮國?因為除開三宗之間的明爭暗鬥,更大的威脅是日暮國周邊的諸國百宗的虎狼環視。”
“又為何日暮國皇室要對暮雲三宗畢恭畢敬,一個權勢君臨萬千郡都的皇室,卻屢屢被幾個山上宗門騎在頭上作威作福?難道日暮國皇室就甘心如此,處處受制於人?”
“不是的。只是相對於所謂的權勢,所謂的天下一統,皇威浩蕩,皇室更需要暮雲三宗替他們在日暮國邊境豎起一道牢不可破的銅牆鐵壁。”
木斬火大袖一揮,出言反駁道:“那是因為他們畏懼不敢,但是絕非不想!倘若三宗,包括日暮國皇室,這四者之中,但凡有一者能夠擁有和我們昨晚一樣的機會,如果只需一晚,就一晚,便可以同時廢去其餘三者的左膀右臂。你說,誰會任由大好機緣從自己眼前流逝,又有誰還會顧忌那所謂的虎狼環視?”
“唯有先解決內憂,才可以無後顧之憂地直面外患。二弟,難道你一定要一意孤行下去,為了守住你那所謂的本心,就置家族基業於不顧?你別忘了,你是木家的大長老,肩負有百餘族人的大道前程,一舉一動,都必須以宗族利益為前提!”
“你現在不是在質疑我,而是在質疑歷代木家族長的理念,都是錯的!”
木斬火伸出一指,氣憤到顫抖地指向木森,震聲道。
“墨家,我吃定了!”
“大哥!”
木森突然起身,面朝木斬火單膝跪下。
“若是大哥執意以一統遙北城才是木家涅槃的根本,認為二弟壞了家族的大道,是家族的罪人!就請,成全二弟,讓我去到九泉之下,與先祖認錯賠罪!”木森目眥欲裂,悲憤欲絕。
剎那間,風聲大作,木斬火頭頂上空,有一盤根交錯的古樹凝聚而成,懸立半空!古樹枝幹烏黑,像是焦灼之色,但其中生機盎然,因此帶給人幾分妖邪之感,最為古怪的,當屬那簇鬱鬱蔥蔥的樹葉,不是尋常的青綠之色,而是同樣也通體的漆黑,但是葉脈紋理卻又是瘮人的血紅,猶如鮮紅血管。
這樣一來,整棵樹給人的視覺衝擊就是,一叢漆黑之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鮮紅血絲。
“大哥,不可以!”木向驚駭起身,滿頭冷汗喊道。
木森雙眸一閉,頭顱重重往下沉去。
木斬火頭頂上空的古樹,樹枝劇顫,氣勢不見銳減分毫。
這是便是木斬火修煉的心法,木家最上乘的一卷,超脫下品範疇,跨入尋天篇中品門檻的,噬生之木!
木向心急如焚,生怕下一刻木斬火就會運轉靈力,一掌轟在木森的天庭之上,血濺當場。
他再度喊道:“大哥,三思啊!”
閣樓內的空氣幾乎都要凝滯了,死寂一般,沉靜了下來。
過了許久,木斬生才嘆息一聲,無奈收回靈力。
帶著幾絲妖異氣息的古樹,緩緩消散。
木斬火肅然起身,頭也不回地向門外走去。
“將他交給刑老處置,在他沒想明白之前,就一直在地牢待著吧。”
木森雙臂無力一垂,面色頹然不堪。
木向則像是如卸掉了千斤重負,掌心滿是汗水。
“二哥,你這是何苦啊?”木向悲愴問道。
木斬火不理解木森的想法,他同樣也不理解,相信絕大多數木家的族人也不會理解。因為兩族之間不是新仇,不可能是三言兩語的各退一步便可以化干戈為玉帛的。
近百年的積怨,早已是在人心之底根深蒂固了。
木森深吸一口氣,低聲說,“只為家族能夠邁出這方天地,而不是永遠在這座小城裡,畫地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