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拳師言,我輩用拳之人,應當志在勢如破竹,一拳鎮殺,類似亂拳打死老師父這種依靠出拳多而磨死人的旁門左道,乃是拳中下流,終生無望宗師大成。還是趁早自費雙臂,莫要丟人現眼。
因此,務必一拳燭滅,玄辰才能遂心快意。
是夜,夫婦二人端著飯菜,坐在小院長凳,看著屋內的火光搖曳,碗中飯菜再一次涼透了,夫婦二人面露擔憂,那個臭小子已經一天都滴水未進,粒米未沾了。
婦人用手肘頂了頂身旁的漢子,“都是你,沒事教辰兒練啥拳,現在好了,跟著了魔似的,飯也不吃,餓著了你負責啊?”
漢子攤了攤手,“辰兒想學我也不能不教啊……”
漢子又嘟囔道:“不教的話到時你又該說我連自家兒子都藏著掖著,沒出息了。”
“啥?有本事的大聲說出來,嘀嘀咕咕的幹啥呢?我耳朵靈著呢。”婦人改為單手端碗筷,閒置出來的左手一把掐住漢子的耳朵,“哼,別以為身上有傷我就不敢打你,打壞了身子我養!”
漢子頓時求饒道:“哎喲哎喲,疼疼疼,媳婦媳婦我錯了……”
屋內的玄辰對於外面的打鬧根本充耳不聞,眼前只有那盞燭火,身前只有一雙大汗淋漓的拳頭。
纏裹在手臂上的布帶早已經被汗水浸溼,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地板上有處淺淺的低窪,此時已經積蓄成了一個小水泊了。
屋外的夫婦二人又等待了近一個時辰後,夜色已深,屋內卻嗚呼拳風之聲絡繹不絕,絲毫不見停歇趨勢。兩人只好端著碗筷,一個走進廚房,一個回到房間,無奈作罷了。
不知又過了多久,在一道迅猛的拳風呼嘯而過,桌上燭火,終於“噗”的一聲,熄滅了。
但是屋內卻仍舊有幾縷光線將周遭照亮,微弱模糊,但隱隱可視。
原來是屋外天際的那抹魚肚白處,傳來的破曉晨光。
玄辰擠出一抹笑容,雙臂一垂,心神鬆懈之後,頓時只覺雙臂麻木,好像不屬於自己了一般,精疲力倦。
然後玄辰眼皮一沉,身軀向後倒仰而去,正好倒在了床榻之上。
僅是上半身躺在床榻上的少年,一瞬間便沉睡過去,屋內,只剩少年鼾聲
這一覺,足足睡到第二天的日薄西山。
——
白驥過隙,半個月的時間匆匆而過。
這半個月以來,肖痕休養傷勢的同時一邊指導玄辰練拳,玄辰在院內練拳之時他便在簷下冥想修煉,等到玄辰詢問不解之處,或是他中途退出冥想見到玄辰有不足之處,便會加以指點。
總之玄辰受益匪淺,進步自然是竿頭直上。漸漸的不再是徒有拳法規章,而是領悟到了許多武技當中潛藏的拳意真諦,做到了真正意義上的形神合一。
白軒這段時間出現的次數不多,偶爾深夜時分才會來到玄辰所住房間的屋頂,與玄辰短暫會面,瞭解到玄辰近日的修行情況之後,很快就又飄然遠遁而去了
對那位神秘的俊俏男子,說心裡話,玄辰很難在心裡給到一個準確的定位。是父親的摯友,或是助他脫離苦海的明燈?
甚至說是更上一層樓的關係?
關於最後一點,玄辰不是沒有想過,只是想完之後又覺得不太貼合實際,說的不好聽些,便是得寸進尺了。
可為何會有這種“得寸進尺”的想法,應該是歸咎於玄辰內心深處的一點迷茫,他想要一個領路人,就好像類似於練習鐵山拳時在一旁悉心指點迷津的肖痕一樣。
武道之路絕不可能是一帆風順,誤入歧途比比皆是,哪怕最後迷途知返,也可能因此耽誤修行的最佳時期,從而變得舉步維艱,難登高堂。
不然學院的意義何在,山上宗門的意義何在?
這兩者都沒有的情況下,玄辰便想著有人可以做他的領路人。他心知肚明,若想扶搖直上,須有不是那麼蜿蜒曲折的登天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