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程蘇的說法,顧延霍是半個月前沒了音訊的,到現在一切能夠探查的地方都加在一起也不過就這麼多,不過好在這半個月並沒有什麼突如其來的大雨將證據都沖刷沒,而且林裡鮮少有人來。
顧予笙蹲在那裡,觀察著地面,地上的泥土是潮溼鬆軟的,這也起到了一個保留腳印的作用。小姑娘伸出指頭大致比劃了一下距離,又將手指比劃出來的距離湊到身邊的程蘇眼前問道:“蘇蘇,這應該是男子的腳印吧。”
程蘇看了一眼點了個頭,又陪著小姑娘一起彎了身子蹲在地上,只看了那腳印一眼,便道:“這不是將軍的腳印。”
“你怎麼知道?”顧予笙好奇的問道。
程蘇笑了笑,有些曖昧的看了顧予笙一眼:“將軍穿鞋挺挑的,予笙你之前不是給將軍納過一雙鞋嘛,將軍一直穿著,穿破了再去補一補。那鞋子的鞋底…”
“花紋不一樣。”顧予笙扶額接話道,自己納的鞋自己知道,鞋底上的花紋自然記得也比別人清楚,只是這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顧延霍堂堂一個護國將軍,到底將這雙鞋穿了多久呀。
程蘇點頭,那邊袁羽也改走下路了,蹲在地上檢視了一陣,才朝顧予笙揮了揮手:“姐姐,你來這邊看看。”
顧予笙依言走了過去,袁羽伸手指了指面前一個十分淺卻能看出來是腳印的東西道:“姐姐,這個是不是將軍的?”
小姑娘定睛一看,點了點頭:“是這個,已經挺淺的了啊。”
袁羽歪了歪頭,指向不遠的地方:“往那邊走的,腳步隔得不是很遠,有深有淺應該是將軍當時行動不便。”
顧予笙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有發現血跡麼?再找找看。”
程蘇道:“時隔半月了,血跡肯定會發黑髮暗,未必還能找到。”
“那剛剛那個腳印…”
程蘇:“應該是跟著將軍一起來的那個小兵留下的吧,順著那個方向跟過去再看看?”
顧予笙留在袁羽身邊沒有動彈,低低的看著那個淺淺的腳印發呆,隔了許久才緩緩道:“不對,應該不是那個小兵。”
“嗯?”程蘇停下腳步,看向留在自己身後的小姑娘。
小姑娘皺著眉頭道:“你們看,顧延霍留下的腳印很淺,這很符合常理,因為畢竟已經過了半個月了,縱使沒有經歷過什麼大雨,卻也不會很深。但是剛剛那個腳印…”
顧予笙想了一下說辭:“腳印雖然被落葉遮住了一部分,但是仍舊清晰可見,說明兩個腳印並不是同時期產生的,有人在他失蹤之後又來了這片林子。這種林子,常年有霧驚險萬分,是個正常人無事都不會來這種地方,那麼這個人是有什麼事非得來這裡?”
由著身邊的人們沉默的了一會兒,顧予笙才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他們和你家將軍是前後腳,因為他們得了你家將軍重傷失蹤的訊息,所以想要來趁他虛弱的時候再來捅一刀。但是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得手。”
程蘇聞言也揍起了眉頭,如果按照顧予笙的話來說,顧延霍說不定真的境況危險了。
袁羽依舊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大概是涼王的人吧,天大的死對頭終於性命不保了,總要來看看是不是真的性命不保了,必要時候補一刀送他徹底歸西,姐姐你覺得呢?”
顧予笙一愣,她覺得?她還有什麼好覺得的麼,她覺得顧延霍現在不一定好好活著?
“順著腳印的方向再往前走走吧,一直停留在這裡也不是事,再多的想法也只是推測。”程蘇道。
“嗯。”
於是一行三個人繼續往林子深處走,這片子林子實在有些大,大到很快就讓人迷失了方向,顧予笙覺得自己走了一盞茶的時間,可是周邊還是一望無際的林子,像是自己根本不曾移動過。
小姑娘疑惑的出聲問道:“蘇蘇,我們剛剛有沒有走過這裡?我怎麼感覺好像跟剛剛是一樣的?”
程蘇環視了一下四周,才回道:“沒走過,我沿路做了標記,如果又走回原地的話我會發現的。應該只是林子太大了,給了人這樣的錯覺。袁羽,你那邊有沒有什麼發現?”
少年怔怔的看著眼前的東西,聽到程蘇問便回了一句:“有發現,頭骨算不算?旁邊還有點令人眼熟的小物件。”
聽見頭骨二字,顧予笙被嚇得一激靈,在一片不知方向漫著迷霧的林子裡出現森森白骨,不論是哪一項都有點嚇人吧。
如果那白骨是…
見顧予笙臉色一白,程蘇便拽了拽手腕上的繩子:“予笙,你別自己嚇自己,我們過去看看再下定論。”
結果就是看了這麼一眼,顧予笙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被嚇到原地去世。袁羽說的那個令人熟悉的小物件,的確是熟悉,熟悉到顧予笙一打眼便能認出來那是顧延霍劍上的劍穗,用了十好幾年的劍穗有些破舊,被血汙染了又清洗,男人卻始終不肯扔,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要節儉。
為什麼顧延霍的劍穗在這兒?這的確是顧延霍的劍穗吧?
袁羽彎腰撿起那劍穗:“程二哥,這劍穗是不是將軍的…”
程蘇自然也認得出來,但是顧予笙的表情讓他沒法把這話說出口。顧延霍的劍穗在這兒,那顧延霍的頭骨在哪,不會真的是眼前這個吧。他們從一開始覺得顧延霍並沒什麼大事,到覺得男人可能境況不佳,再到現在就變成顧延霍是不是屍骨無存了,這個跨度是不是大了點?
顧予笙盯著樹下的那個頭骨,表情怔的像是魂都沒了的樣子,程蘇趕忙雙手搭在小姑娘的肩上,不輕不重的搖了顧予笙兩下,柔聲道:“予笙!予笙,你聽我說,你現在先冷靜,誰都不能確定這肯定是將軍的頭骨是不是,將軍的劍穗掉在這裡說不定也只是意外。你也知道這劍穗已經很多年了,隨便被樹枝掛一下就要被拽下來了,可能只是不小心。”
程蘇覺得自己的說辭好像沒什麼可信度,畢竟他自己都覺得顧延霍是真的遇險了。
但是小姑娘卻好像被自己安慰的突然回過了神,語氣波瀾不驚的宛如一汪死水:“蘇蘇,我很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