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霍背部先前被亂石砸過,江三離自然不敢把人直接從地上拖進山洞,只得另想辦法。但這個辦法,對於一個常年只對草藥感興趣的江三離來說,實在有點難。
她先是把山洞裡亂七八糟的東西通通扔了出去,撿了點幹樹枝,生了個火堆取暖。才朝顧延霍走去,她想過把人拽起來背進去,但是顧延霍一米八幾的個頭,壓在她身上,她能站起來就不錯了,遑論再走回山洞裡,此法行不通,珍愛生命要緊。不能浪費了顧延霍的好心。
江三離站在原地思忖了一下,不敢託他不過是怕背部的傷更嚴重了。有什麼辦法不讓他背部摩擦就好了。
不如把人翻過來拖吧。
江三離環視四周見的確沒人,便脫了自己的外裳,鋪在地上,冷風吹過來瞬間打了個顫,縱是江南一帶,寒冬臘月也是冷的不行啊。速戰速決。江三離搓了搓胳膊,不再耽擱的蹲下身,把顧延霍偉岸的身軀翻了過來,確保顧延霍的那張俊臉,不會因為自己的拖行毀個徹底,這才拽著自己可憐的衣裳,使了吃奶的力氣將人往洞里拉。
江三離身上剩的藥不多,之前裝滿藥材的揹簍早在掉落的時候就不知所蹤了,如今給顧延霍處理傷口只能靠僅剩的一瓷瓶的金瘡藥。其實也不算太窮酸,畢竟終究是藥王谷的金瘡藥,比起別的傷藥,好的不是一星半點。背部的傷口很快就止了血。但是被巨石砸出來和落崖摔出來的淤青,江三離只能靠施針暫且緩解一下,她手頭實在沒有活血化瘀的藥了。
處理完顧延霍,江三離便四處溜達起來,希望能找到些有用的東西,或者什麼弱一點的小獸,讓她裹裹腹。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看她現在太慘,隨手竟給了她奇遇——她花三年的時間尋遍大江南北的火焰草,居然會在個小破山洞裡找到了,找到一株就夠了,她居然發現了十幾株!!十幾株!!!上天垂憐!
但是隨身的彎刀沒了,江三離只能用手扒開泥土,連根拔起,再滿載而歸。
夜裡,顧延霍發了高熱,江三離沒辦法,她身上都是些創傷藥,這些小病小災的她一時也沒辦法。只能拿衣服洇溼了先給顧延霍降溫了。
男人似乎連昏迷的時候都不大踏實,皺著個眉,嘴裡唸的是顧予笙名字,一遍一遍,不知厭倦,似是將死之人,抓住了唯一的希望。
江三離俯身聽了幾句,有些吃驚,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但她可不是故意的!
不過,還是有點好奇,這個冷冽的男人,從見面那一天起都是強硬的態度,不論是求她還是救她,都是一副高冷聽命的姿態。可是他居然在夢裡如此溫柔繾綣的喚一個人的名字,他的妹妹?真的是妹妹麼?
只是妹妹的話,何至於不假思索連命都不要。何至於夢裡的囈語都是對她的想念。
顧延霍他不要自己的命,但是,他把顧予笙當命。
夢裡
顧延霍有些手足無措,這是他征戰沙場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感覺無措!沙場上,縱使再孤立無援,他也能想出辦法突出重圍,再不濟他也能拼著一身傷殺出個血路來。但是他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就連伸手握住眼前的人,他都沒有勇氣。他害怕,他一碰,這人兒就像沙似的散了。
五歲的顧予笙躺在床上,面色蒼白毫無血色,她好像很痛苦,但是她仍舊朝他笑笑,甜甜的叫他大哥哥。
她說:“大哥哥,你不用自責,這是笙兒的命,命數到頭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大哥哥不要傷心。”
他握住了她的手,冰涼冰涼的,冰入骨子裡,刺的顧延霍生疼生疼的。
“笙兒,求你了,怪我吧。我沒能救你,是大哥哥無能。你怨我一輩子也好,下輩子繼續怨我也罷,不要離開”
望著男人快哭的表情,顧予笙費力的伸手拍了他的腦門一下:“大哥哥怎麼比笙兒還像個孩子啊。其實,笙兒一直很好奇,大哥哥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比三哥哥對我都好。”
是啊,為什麼這麼喜歡她呢?
可能是因為即使自己滿手鮮血,這個人卻毫不介意的擁抱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