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聖十三年冬,閣臣李建泰致仕,內務大臣陳長庚進入內閣。這一人事變化,似乎宣告著內閣的“相權”已經完全為“皇權”所掌握,畢竟,過去閣臣大都是經廷推而出,而乾聖朝的內閣卻都是由皇帝“特簡”,甚至不給吏部,九卿,六科一起舉辦會推大典的機會。
披著內閣外衣的“相權”,在乾聖朝被徹底削弱原本就是事實,只不過,陳長庚以“內務大臣”入閣,更是進一步彰顯了這一切。不過,儘管如此,在大明政壇上也沒有引起多少風波,畢竟,大家都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乾聖皇爺的獨斷專行,習慣了他的霸道。
當然,身為首輔的宋學朱很鬱悶,他這個首輔,應許是權力最小的內閣。其實,他的權力還真不少,除了不能制約皇權外,大多數時候陛下都是“垂拱而治”,大明的政務依然是由內閣負責。
專權並不意味著攬權,其實,朱國強從來都不是一個勤奮的皇帝,更不可能像朱洪武、朱老四那樣一心赴到朝政上,更不可能像崇禎那樣,勤到連睡覺的時候都沒有。
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朱國強反倒更像是“木匠皇帝”,像天啟皇帝那樣“不務正業”,比如,一年有一半的時間呆在長江對岸的離宮,與木匠皇帝沉迷於木匠活中差不多,朱國強同樣也沉迷於科學研究之中。
不僅他沉迷其中,甚至他還鼓勵大明的貴族們研究科學。其實在這個時代,科學作為燒錢的“愛好”,對學者們的要求是什麼?不是在有多麼聰明,而是必須要有錢,有錢進行的研究。
相比於普通人,貴族們既有時間,同樣也有金錢支援他們的研究。其實,在大明的宗室裡也有這樣的人,比如那位號稱“天潢中之異人”讓藩王給胎弟的朱載堉,就是一個研究學者,他的發明涉及音樂、天文、曆法、數學、舞蹈、文學等,不僅是個重量級科學家,同時也是一位大百科全書式的學者。
不過這麼一個重量級的科學家,在中國歷史書裡連提都不提……畢竟,大明宗室嘛,養豬的,能出什麼人才?就是有人才,也得給他飄沒了。
不過朱載堉雖然讓出了藩位,但是其子孫仍封東垣王,作為其後代的東垣王朱由彬,同樣也是一個“不務正業”的宗室,不過與其祖上不務正業從事科研不同,他反倒對航海充滿了興致。
如果說成祖之後,大明是“防藩如防虎”,那麼到了乾聖朝,幾乎等於廢除“藩禁”,甚至不惜裂土,封藩王為諸侯。從乾聖二年,唐王請求移藩海外,到乾聖十三年。大明已經有唐、魯、平、周、襄、代、定、永等國先後移藩,而在現在在中都演武的還有蜀、趙、淮、崇、鄭五國宗親演武,他們都已經上書皇帝請求移藩海外了。
大明現在是沒有藩禁不假,藩王不再像過去一樣,一輩子關在王府裡頭當個華麗的囚徒。可誰知道這種寬鬆能維持多久?
高皇帝在位的時候,藩王們過的是什麼日子?
到了建文呢?
過去,大明的那些藩王們覺得海外是荒涼之地,孤無罪何必封於萬里。但是現在,當他們看著唐王、魯王他們一個個的在海外當起了諸侯,那日子過的簡直不要太爽。
再小的諸侯,那也是諸侯啊!
也是一國之君啊!
於是乎今年一下又有三國請求移藩海外,而鄭國就是其中之一。
不過,對於東垣郡王朱由彬來說,他倒不怎麼願意去海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這個親宗到了海外能幹什麼?
以郡王的身份為鄭國開疆?
或者統率艦隊?
這是鄭王的想法,畢竟,朱由彬是宗室中少有的專心研究航海的人,這樣的人不統帥海軍,什麼人統帥海軍?
可即便是鄭王給了他人生目標,他卻不怎麼喜歡這樣的目標,只能一杯一杯喝著悶酒。
也就是在海州的海軍中參與操練時,從那些海軍軍官中的口中,聽著海外的奇聞逸事。
讓朱由彬的心思浮動了起來。
世界那麼大,我為何要拘泥於鄭國呢?
為何要拘泥於宗親?
我可以駕鉅艦縱橫四海,到大海上探險啊。
也就是從這時起,他一邊在海軍中歷練,學習駕船、航海,炮術,一邊盯著世界地圖,盯著那片未知的世界。
其實,原本他在河南懷慶府老家的時候,就已經在河上學習駕船了,在海州見習半年之後,已經掌握航海技術的他,終於按奈不住內心的想法,一個人來到了南京。
在朱由彬抵達老山的離宮時,乾聖十三年的第一場冬雪剛降下來,儘管皇帝不是誰想見都能見的,但他是宗親,自然可以例外。
穿著一身海軍軍裝的朱由彬長揖見禮後,就對皇帝說道:
“陛下,臣請陛下允許臣留在大明!”
“哦?東垣郡王可是不願意出海到海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