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乾聖朝的都察院沒有了彈劾之權,而且不再像過去那樣,風聞奏事不說,還有貓啊、狗啊什麼瑣事閒事全都去問,可實際上他們問得了嗎?非但問不了,到最後反而淪為黨爭的工具。
但是專職反貪之後,事情辦的更加專業了,而且於現在的都察院可是獨立於內閣,獨立於六部,直接受命於皇帝的,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刃。這邊一起動手,效率可不是一般的高。只用了短短五天的時間,不僅把監工勾結包工貪腐、剋扣路丁錢糧的事情查清了,就連同有關鐵道司和其他的一些官員,在鐵路施工中安插親信,徇私舞弊的情況,就統統放在了章曠和包世龍兩人的案頭。
正所謂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最近幾年,雖說乾聖朝對官員們的盯的緊,貪汙受賄的事情減少了很多,但是乾聖朝最大的特點是什麼——錢多!
而且這個錢還不是一般的多。
田賦一年兩千四百餘萬兩。
鹽稅一年三千餘萬兩,再加上鈔關征收的商品雜稅三千餘萬兩。
這一年的歲入就接近八千五百萬兩,再加工廠統稅、礦課、關稅以及其它各種雜稅,乾聖八年的大明的歲入已經突破了九千萬兩!眼瞧著直奔億萬去了。
不過,大明的開支也多啊。
軍費、官員的俸祿不說,就連同衙門裡的吏員、捕快,那也是朝廷定額髮給,過去大明的吏員、捕快都是“義務”的,他們為什麼當“義工”,不還是為了從中撈好處,現在朝廷給他們發薪水,但是一但有索賄貪汙舉動,必定也是重罰。
而且官道的拓寬硬化,鐵路築建,河堤的加固,城牆翻修……每年這些大工程開支不下兩千萬兩。當然還有移民,那也是大頭。工程多、銀子多,大明的官員們不能從這邊撈銀子,可瞧著像銀河流淌的工程,自然而然的動起了心思,他們無不是在努力照顧著各自的親戚和鄉黨,非但工部的官員如此,文武官員大抵也都是如此,甚至包括章曠的親戚在內,也打著他的名頭多多少少都幹過一些類似的事情。只是有的人相對剋制,只是偶爾打著招呼。而個別人,則已經是直接的權錢交易了。
這才只是初查,要是細查下去,不知道涉及到多少官員。簡直就是觸目驚心。
“難怪陛下動輒就言稱南京沒有歪脖子樹,可路燈杆子管夠。照這樣下去,即便陛下好不容易中舉了大明的江山,不出百年,大明只怕又要面臨亡國之危了……”經歷了過張獻忠造反時的屠戮,目睹過建奴入寇後的千里無人的慘狀,章曠只氣得手腳直哆嗦,鐵青著臉大聲抱怨。
那怕是在當年陛下平定張獻忠後,章曠就做出了追隨的選擇,但是在內心深處,卻並不完全理解陛下的一些做法。有些地方分歧相當的大,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陛下根本就是史書中的“暴君”。
就像傳人頭於各衙門,讓大傢伙“欣賞”,只差沒有讓大家夥兒寫心得體會了。
暴君也不過如此吧!
甚至有些人還真的自己私修史書,把這件事記錄在史書之中,唯恐朝廷的史官會用春秋筆法把此事兒給漂沒了。
但是今天,當看完了都察院自己拿出的調查報告後,他才霍然發現,原來陛下的擔心是對的,大明看似中興了,可實際上在中興的同時,也在慢慢潰爛,這種潰爛是緩慢的,但卻是普遍存在的。
“該殺!盡然連長江堤防都有人侵吞工程款,如此事關千萬人性命的工程,居然……好大的狗膽,不殺,如何能平民憤!”
包世龍激動道。
“牽涉的人太多,不能輕舉妄動。並且有些事情,原本就沒有法律嚴禁,現在追究起來有矯枉過正之嫌……”
儘管內心憤怒非常,但章曠還是以儘量平穩的聲音安慰。
以他為官多年的經歷,與先帝那會對比著看,乾聖朝的潰爛,只能算作疥癬之癢。甚至連疥癬之癢都算不上,畢竟這不過只是再尋常不過的權錢交易罷了。至少錢拿出去能看到東西,要是擱在過去,朝廷白花花的銀子拿了出去,各級官員層層盤剝。到最後恐怕落下的也就是個空。
“那也不能就這麼算了,殺雞儆猴……這雞總是殺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