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紛至沓來的冬雪飄揚著,天地間所有的一切都是格外的蒼白。河堤下隨處可以看到從河北撤來的難民搭建的草棚。
在草棚中,還有一個和尚,與其它人不同,即便是到了深夜,他仍然沒睡,突然他的臉色驟變,垂下手,看了看地上的積雪,然後抬頭看了看空中的雪花,接著踉蹌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向河堤跑去。
被驚醒的人急聲大喊道。
“和尚,你要去哪?”
和尚沒有答話,幾個好奇的人,跟著跑了過去。
只見和尚一路跑到河堤下面,徑直跑到結冰的河上,他跑的很,終於跑到河中間,然後“撲通”一聲跪下了,雙手舉起來,仰起臉,然後他的口裡發出一聲駭人的喊聲。
“結冰了,結冰了!千里無人啊!”
被驚醒的人呆呆地問著。
“千里無人?什麼叫千里無人?”
淮河結冰的訊息,傳到中都時,天已經快亮了。
不過即便天將放明,史可法仍然還沒有睡下,以南京兵部尚書的身份駐中都的他,負責督師中都等地的守備,去年東虜入寇時,還是戶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接替朱大典總管漕運,駐徐州守備防止東虜南下,不過最後東虜止步于徐州北數百里外。
隨後,他就調任南京兵部尚書,參贊機密政務,因為深知軍隊久不訓練,沒有戰鬥力,史可法上奏八條改革意見。但不曾想,這八條改革意見還沒有回覆,這邊東虜又一次入寇中原了。
因為在徐州守備期間表現出色,剛被晉升為兵部尚書的他,自然成了守備中都督師南直隸各路大軍的最好人選,於是乎就急匆匆的趕到了中都。督師各路總兵抗虜。
這幾天來,史可法忙得是心力交瘁,儘管會師四路總兵,可自己的事情自己明白,不論鳳泗總兵牟文綬、還是總兵王憲、總兵官黃得功,亦或是劉良佐麾下的兵馬,都不一定是東虜的對手。
“女真滿萬不可敵!”
這句話,就像是大山一般的壓在史可法的心頭,可即便是如此,他也必須阻東虜於江北、於中都。
在得知淮河結冰時,史可法並沒有大驚失色,而只是輕應“哦。”,隨後,便坐於案前一言不發的坐著,他身側是一支蠟燭。他的身影落在牆上。影子也像他一樣坐著。
抬起臉,望著牆上的影子,史可法自言自語道。
“東虜必定要過河來了。”
他問著牆上的影子,
“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才好?”
有風入窗,燭火亂晃,影子也大晃。盯著影子,史可法又繼續自言自語道。
“既為人臣,唯盡忠爾,可若是任由東虜糜爛江北,兵逼南都。史某身後又有何面目見高皇帝?有何面目面天下百姓?”
最後,史可法又自言自語道。
“唯死爾!”
目光如炬,史可法又一次拿起了桌上的信件,然後對門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