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九月,金桂飄香。
甜丫聽著廚房大娘的叮囑,端著銅盆裡的熱水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這是她好不容易得來的一份活計,灑掃丫頭和進院子裡幹活的二等丫頭的工錢可是天差地別。
有了這份活計今年她阿爹的藥又可以續上了,阿孃織毛衣的銀錢還能存下一些。
順利的話,年後他們就可以從大伯家搬出來,自己蓋個房子。
只要這麼想著,甜丫纖細的胳膊端著熱水都更加穩當了起來。
走到了院子門口,照例停了下來檢查了她的腰牌之後甜丫這才被放行。
守在院子門口的兩名上雖然長相併非惡人,但是站在那裡就讓她忍不住發抖的護衛還是讓甜丫路過的時候忍不住屏住呼吸。
他們這些人大約就跟說書先生裡說的那樣,那些大戶人家的打手。
甜丫這麼想著剛一進屋手裡的水便被人接過。
大丫鬟青拾面容冰冷的接過自己的銅盆,甜丫對上青拾的目光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緊接著腿邊一陣毛絨感又讓她低頭看了下去,那隻叫胖虎的狸奴已經喵喵叫個不停。
“哎呦,你這冷臉嚇人的緊,還不收收。”
這時候另一個丫鬟音九從裡間走出,紗幔落下前甜丫抬眸一眼只看見床上躺著一個人。
甜丫知道,自己被選進院子裡就是為了伺候那位躺在床上之人。
不過,已經好幾天了,她連個面都沒看見過。
聽外院的一些碎嘴婆子還說這位是個活死人,可惜甜丫就見到過那碎嘴婆子一面,後面就聽說被趕了出去。
沒有管甜丫的視線,音九將地上的狸奴抱了起來,遞到了甜丫面前,又道:“去將‘胖虎’餵了,這邊有我和你青拾姐姐。”
比起青拾,音九確實更加溫柔和善,甜丫聽見之後傻愣愣地點點頭,接過了胖虎。
接過了實心重的胖虎,甜丫忍不住輕輕擼了兩把,在得到胖虎有些撒嬌似的哼唧她這才想起來自己要幹嘛。
和音九青拾匆忙打了招呼這才低頭離去,青拾望著甜丫那灰溜溜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哼了一聲。
“這麼個呆的丫頭,當初是怎麼被挑到這院子裡來的?”
“身家乾淨,幹活老實,除了膽子小,人不是不錯麼?”
音九沒有骨頭似的歪在青拾身上,又道:“你我都不是丫鬟出身的,看顧梅三娘子的安全就算了,真讓你幹那些灑掃端茶遞水的活計你幹?”
音九說的這話青拾也沒反駁。
她轉身將絹帛浸泡在水中,擰乾之後便撩起紗幔走到最裡間,望著躺在床上的梅莓。
她抬手仔細的為躺著的人擦著面孔。
“說來也怪,梅三娘子這樣你說她好吧,這人始終都不醒。
你說她不好,這躺了這麼久,人家氣色依舊這麼紅潤,什麼事情都沒有。也是奇了怪了。昨兒十三過來給梅三娘子診脈的時候進來的時候眉頭緊鎖、出去的時候還是眉頭緊鎖。”
乙十三可是見過不少病人,其中也有不少人起初像梅莓這樣躺在床上一病不起,最後逐漸消瘦,最終油盡燈枯,活活耗死。
但是,這躺在床上的梅莓卻不同,昏迷了兩三個月,雖然始終沒有醒來,卻依舊跟受傷最初時的模樣沒有什麼絲毫變化。
這段時間薛老都過來了,結果也沒找出原因。
薛老只道氣血兩虧,元氣不足支撐不了人醒來。
對於青拾的嘟囔,音九一點都沒有擔心的樣子,她只道:“說這麼多有什麼用?我倒是希望這位主子能趕緊醒來。再不醒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為她牽腸掛肚?
還有哦,聽說這位三娘子的莊子裡種出了白疊子。梅三娘子的父親沒跟著魏娘子過來不就是為了盯著白疊子的採收麼?”
“梅三娘子也真是厲害,聽說咱們海邊的鹽場也是梅三娘子當初指點,讓乙三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