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齊淵在齊青芸回憶之中瞭解到的所謂“冥道鉑龍”與“嗜血妖蝶”,就同這“魘魅”一樣,是在這同等絕望的處境之下……
那天晚上,正好月圓,曹欣燁如惡魔覺醒般失去了意識,金髮血瞳,眼神冰冷,貌比修羅。
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曹欣燁尖利的指甲已經刺進了離她最近的母親的胸膛,瞬間鮮血如柱噴出,染紅了母親貴氣華美的紫色衣衫。
父親是愛極了母親的,曹欣燁猶記得她清醒過來時父親跪在地上抱著母親雙目血紅,周圍濺了一地的血花。
猶如那媚紅色的地獄花,妖冶的美麗,卻嗜血的殘忍,連那輪圓月,似都染上了點點血紅,帶著毀滅般的氣息。
周圍看熱鬧的下人們縮在一起畏畏縮縮的盯著曹欣燁,曹欣燁一動,他們就顫抖著向後退,府裡給她慶祝生日掛的紅綢子,更是為現在的氣氛添色。
怎麼了呢?曹欣燁卻是一點也不記得了,腦子昏昏沉沉,像做了一個夢。
環顧四周,看見哥哥站在離父親十步遠的地方,臉色蒼白,但面無表情,決定過去問問。
曹欣燁是個早慧的孩子,敏感的感覺到氣氛不對,所以沒有像以往那樣撲過去撒嬌,她慢慢地走過去,下人們隨著曹欣燁的腳步向後挪動。
哥哥看向曹欣燁,消瘦的臉顯的格外蒼白,他努力地在臉上擠出一抹微笑,剛欲開口說話,臉色卻猛地一變,飛身撲向她。
剛到曹欣燁身前,一陣凌厲的勁風襲來,直撲她的臉,扇的臉生生的疼,曹欣燁心中猛然一慌,下意識的緊閉雙眼。
沒有疼痛的感覺,耳邊傳來低低的悶哼聲,曹欣燁這才想起來哥哥剛才撲了過來。趕忙睜開眼睛,慌亂的望向哥哥。
哥哥的手捂住蒼白的唇輕輕咳了一下,忽的低首哇的一聲吐了一口血,直直的噴在曹欣燁的脖頸上,身體便軟軟的向下倒去。
曹欣燁急急忙忙接住哥哥下墜的身子,卻錯估了他的重量,一下子沒有抱住,和哥哥一同摔在了地上,哥哥受到了撞擊,再次悶哼,又噴出了一口血,染紅了曹欣燁的衣袖,本來蒼白的臉又白了幾分。
望著哥哥蒼白如紙的臉,曹欣燁的心口一陣一陣的疼,茫然不知所措,淚水簌簌的向下掉,只是一遍一遍的擦掉哥哥湧到嘴角的鮮血。
突然間想起面前還有一個會要自己命的人,趕忙把哥哥向自己懷中帶了帶,鼓足勇氣抬首望去,如遭雷擊——
要自己命的居然是父親!為什麼?
父親的面目猙獰難看,彷彿平日裡慈愛的父親不是他一般,他咬牙切齒的指著曹欣燁罵:“妖孽啊,你這個妖孽!”
曹欣燁害怕的抱著哥哥向後努力蹭了幾步,卻聽懷中之人再次悶哼,趕忙低頭去看,懷中之人面容蒼白如雪,眸子依舊溫柔,呼吸微不可聞,忽的又咳了一聲噴出了一口血。
他卻沒有管,他慢慢地抬手,抬到一半卻怎麼也抬不起來,曹欣燁看出哥哥意圖,把哥哥的手輕輕放在自己臉上。
哥哥慢慢的摩挲曹欣燁滿臉淚水的臉,幫她把淚水擦乾,溫柔的眼睛差點讓曹欣燁誤以為什麼也沒有發生,他們還如以前一般,曹欣燁哭鬧著撒嬌,哥哥照例安慰曹欣燁罷了。
然而剛剛有這種想法,哥哥卻又咳了一聲,嘴角又有血慢慢地溢位,見狀,曹欣燁剛止住的眼淚又向下掉,著急的抬手想幫哥哥擦掉那血紅色的液體,卻被哥哥擋住了。
曹欣燁努力睜大模糊的淚眼,疑惑的盯著哥哥,只見哥哥張了張嘴,似想說什麼,卻因為聲音太小而聽不真切,曹欣燁連忙低頭側耳傾聽
只聽哥哥微弱的聲音說:“燁燁,記住,你不是妖孽,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我會想辦法···救··救你。”
曹欣燁一怔,在低頭看時,哥哥卻已昏了過去。
還沒反應過來,哥哥已經被父親搶走,曹欣燁抬頭,看見父親雙眼赤紅,面目依舊猙獰,他抬起手又要給曹欣燁一掌。
曹欣燁下意識的抱頭向後蹭,掌風掀起了曹欣燁頰邊的碎髮,頭上的紅絲帶不知道為什麼斷裂開去,向遠處飛去,長髮散落一身。
曹欣燁知道那一掌下來自己絕不會好過,因為掌風比剛才更勝,露在外面的面板被刺得火辣辣的疼。
父親不僅是武林高手更是修真大能,這點,曹欣燁竟全然不知,是太傻了麼?還是,被哥哥護的太好了?
一時間,從未有過的情緒氾濫成災,那是一種深切的悲哀,把曹欣燁所有的理智吞噬,同化。
突然覺得,就這樣死了也沒什麼吧,沒有人會因曹欣燁傷心,再怎麼抵抗,也是沒有用的。
深深的疲憊感將曹欣燁緊緊包圍,她頹然放下擋在臉前的手臂,安然的閉上眼睛。
沒有意料中的疼痛,疑惑的睜開眼,看見父親面目扭曲,還保持著一掌推出的姿勢,全身發抖,似在努力的忍著什麼,平息著什麼。
過了一會,他睜開眼,雙目的赤紅之色褪去了很多,眸子閃過掙扎之色,最後全部歸於平靜,像是累了一般,聲音透著濃濃的疲憊:
“來人,把這個逆子關入清心閣,永世不可出來……”說到最後聲音輕的彷彿會隨風散去。
曹欣燁下意識的看向父親,只見他站在那裡,一下子蒼老了幾歲,閉著眼眸,面色悲慼,心兀然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