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幾個月前金粉社低調開社,到現在每月逢三的日子已經成了京都貴婦們最要緊的活動。
有社員資格的,都喜歡在開社之後舉辦宴會,向沒有入社的貴婦炫耀自己新染的指甲,新梳的髮型。
那些沒有社員資格的,被金粉社社員時不時展示的新玩意兒勾得心癢癢,只好四處說好話求社員引薦。
可不知為什麼,那金粉社卻遲遲不吸納新的社員。
惹得幾個眼紅的貴婦偷偷說小話:“這金粉社還不就是商人搞出來的把戲,不過就是多幾個梳頭娘子和染甲娘子罷了。都是伺候人的東西,和誰裝模作樣吶?”
“依我看,這金粉社不進也罷!”
“誰說不是呢?”其他貴婦連忙附和:“不就是幾個新發髻新指甲麼,咱們自己也能弄!”
眾女眷說得正起勁,忽然看見自家婢女匆匆跑來,手裡各個拿著一張粘了金箔的帖子:“娘子,金粉社明日有個品茗會,對非社員也開放!”
“什麼‘非社員’‘開放’的?好好說清楚,金粉社到底又要搞什麼新花樣了?”貴婦被婢女嘴裡亂七八糟的詞語繞得頭暈腦脹,忍不住敲了敲婢女的額角。
“不是奴說的,是這帖子上這樣寫的。”那婢女連忙委屈地低下頭:“聽送帖子的夥計說,就是明日的品茗會拿著帖子的人都能參加!”
她的話音一落,先前還痛罵金粉社光有噱頭,沒有本事的貴婦們眼睛立刻亮如星光:“這話可是真的?不是社員的也能參加明日的活動了?”
“夥計是那樣說的。”
“拿來我看看——”貴婦們臉上一喜,正要接過帖子,又想起自己先前的豪言壯語,神色不由尷尬。
還是一個反應靈敏的貴婦一把抓過帖子,道:“我明天倒要去看看,這金粉社把自己誇得那般厲害,到底有幾分真本事!”
“對對對。”她開了頭,其他貴婦也反應過來,紛紛接過名帖,道:“咱們明天就去見識見識,這金粉社的梳妝娘子到底有多厲害!”
第二天一早,無論住在哪個坊的娘子,凡是能拿到請帖的,紛紛早起梳妝。
胭脂濃了不行,顯得豔俗。口脂淡了不好,顯得沒氣色。墮馬髻不莊重,反綰髻沒氣勢。
眾貴婦娘子衣裳妝容換了又換,怎麼看怎麼不滿意:“這品茗會,顧名思義就是要品茶。這般雅事,不穿得隆重些,豈不跌了身份?”
最後,大夥兒的視線紛紛落在近日讓仁壽公主大放光彩的文袍上:“還是穿這個吧。”
“嬌嬌兒,這品茗會真能有你說的那般管用麼?”別墅門前,周氏忐忑地向街口張望著。
這幾日定製文袍的貴族客人漸漸稀少,她把自己關在書房想得頭禿了,也想不出另一套如此別具一格的新款式。
嬌嬌兒卻神神秘秘地拉著她策劃了今日的品茗會,還說此舉能讓文袍的銷量再上一層樓。
對此,她滿懷期待,卻又實在看不懂嬌嬌兒的佈局。
嬌嬌兒是打算像先前鼓動貴婦們不要買便宜貨那樣,鼓動貴婦們買文袍,所以才會對非社員也開放活動?
可之後金粉社的‘格調’怎麼辦?嬌嬌兒不像會做殺雞取卵這種事的人啊?
周氏滿腦子都是疑惑,可杜寶珠卻胸有成竹。眼見第一架馬車已經走到街口,她連忙退回門房:“二嬸,您就安心接待客人吧。一會兒自然就見分曉。”
這孩子,神神秘秘的,我能見什麼分曉?
說話間,客人的馬車已經停下,周氏只好壓住滿肚子的疑惑,笑著迎上去。
第一位來的,是之前一直沒能入社的戶部郎中的夫人。
這位夫人是位填房的繼室,如今年方雙十,最是愛俏。周氏從前和她打過交道,知道她極愛挑毛病撿便宜,所以一直不大願意讓她入社。
可今日卻是公開活動,瘟神上門也只能忍耐:“蘇娘子。”
“周娘子。”蘇娘子踩著奴才的後背下了馬車,風姿綽約,可說出的話卻十分傷人:“你呀,真是開朗。我前些日子聽說你和離了,還想著安慰你呢,你卻一點事都沒有,還能搞出這樣一樁新買賣,真教人自愧不如。”
周氏磨了磨後槽牙,努力維持著笑意:“我這不是沒了依靠,只能自己忙活麼,哪有工夫傷心。”
“哎,”蘇娘子像是看不見她的難堪一般,笑吟吟地感慨道:“倒是便宜了那柳泰娘,我們都替你不值呢。”
她還要再說,還好第二位客人的馬車已經逼近,這才讓周氏解脫出來:“吳娘子,多日不見,怎麼清減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