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七個少卿全在,刑恕環顧一圈,道:“呂大防一案,人證物證確鑿,之前也審過,斷過,這一次,是最終定性,大家沒什麼問題吧?”
眾少卿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道:“邢少卿,下官一直覺得,此案既然已經審過了,最好就這樣過去,否則會引來不知道多少麻煩。”
呂大防是堅定保守派,對‘新法’深惡痛絕,作為前任宰執,不說門生故吏,單說影響,現在依舊龐大。
大理寺來一個最終定性,很可能引火燒身,再次掀起‘新舊’兩黨的黨爭。
刑恕神色從容,道:“人證物證確鑿,為什麼要含糊?真要是有人企圖翻案或者鬧到朝廷,本官也無懼!這件事,就這麼定了。說說登州阿雲案。”
眾人見了,便沒有多討論,畢竟這個案子,是宮裡官家定的。
提及登州阿雲案,其中一個少卿語氣果斷,帶著憤恨,道:“登州阿雲案,是先帝欽定,時隔二十多年,司馬光等人掌權後卻突然翻案,還將人抓來殺來,著實可惡!不忠不孝!其案本身來說,也不至於判死,時隔多年,以宰執身份干預司法,也違背祖法,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這個案子都必須翻案!”
其他少卿跟著說話,大部分是贊同。他們幾乎都是‘新黨’,哪怕不是,這個案子在復起‘熙寧之法’大背景下,同樣需要翻轉。
眾人討論的,幾乎都避開了‘慎刑’與‘重刑’的深層次意義,單純從案子本身在討論。
刑恕見著,點點頭,道:“那這兩個案子就這麼定了,下午開堂,明天宣斷。另外就是近來的一些事情,包括寧遠侯等,我的想法是,流放嶺南。”
“同意。”
“同意。”
一眾少卿沒什麼意義,寧遠侯作死,聖旨都攔不住,他們自然要送一程。
在大理寺忙碌著的時候,朱淺珍與李衡秋進了開封府,在一個小房間進行過戶手續。
但裡面的小吏,來去匆匆,許久都沒能給他們辦好。
李衡秋等不及了,等那小吏回來,陪著笑臉,道:“這位兄弟,今天這是怎麼了?”
小吏擦著頭上的汗,似乎覺得耽誤這麼久不好意思,低聲與兩人道:“正廳裡,十多位縣尊正在立軍令狀。很嚴苛,一旦做不到,就得被罷。”
“軍令狀?”
李衡秋愣了下,低聲嘀咕道:“縣尊立軍令狀,今天怎麼盡出怪事……”
朱淺珍神情是有些怪異,心想:罷官嗎?以前好像不怎麼罷官的。
以前的大宋朝,除了不殺士大夫外,‘罷官’同樣極少,罪過再大,無非是將人發配的遠遠的。
就好比神宗想殺的那個漕官,最終不但沒殺成,連官職都沒丟,只是被髮配了。
現在,不止是殺官,罷官日益漸漸的變成了一種‘常規操作’。
此時的開封府正堂內,一個個縣令,神色嚴肅,挨個的拿過他們寫好的‘軍令狀’,依次的簽字,畫押。
這些‘軍令狀’,寫著他們要完成的任務、時間以及完不成後的處罰。
簡單來說,這是一個‘任務時間表’,是開封府以及朝廷量化的考核指標。
這些縣令挨個的簽字畫押,而後肅色的立在一旁。
韓宗道,曹政等不動如山,一副此事沒有任何商量餘地的堅決之色。
這些縣令做完,輪到另一撥人。
這是開封府下的‘新法小組’,來自於六部三寺等,是統籌‘新法’的小機構。
曹政看著他們挨個進行無聲的簽字畫押,說話道:“六部等將會深入開封府試點,諸位是得到器重而派來的,希望你們能齊心協力,推動‘新法’,莫要仗勢自誤,潛心用事為要。”
這些人都是六部精挑細選來的,都有各部背景,曹政的話是勸說,也是警告。擔心這些人依仗背景,人浮於事,甚至是敷衍塞責。
這些人品佚倒是不如曹政,又要聽命行事,連忙齊齊抬手道:“下官領命。”
曹政見著,低聲與韓宗道道:“相公們還會過來嗎?”說的是蔡卞,章惇以及蘇頌。
韓宗道微微搖頭,道:“他們說要來,但我估計他們脫不開身。”